今年年初,李氏身子就有些不大好,身体各处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不适,还格外嗜睡,夏侯远也专程寻了刘医正来看过,刘医正开了几副安神补气的药方,含蓄的表示,李氏上了年纪,身体难免会有不适,需静心调养。
然而,夏府风波不断,李氏心里装了太多事,强撑着身子,到秋天已愈发不如从前精神。
先是咳嗽不止,再到接连几日身子无力下不来床,宋妈妈愁容满面。眼见今早起来李氏状态不错,还就着拌黄瓜喝了一大碗小米粥,却没料到,饭后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李氏又开始猛烈的咳嗽,咳得帕子上都是血,把宋妈妈吓得魂都快丢了。
听到门边的动静,李氏微微抬眸,见到夏云婉,她紧皱的眉微微舒展,咧开嘴笑了。
“……婉儿。”
她艰难的张开嘴,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点微弱的声音,望向夏云婉的双眸满是慈爱。
鼻子发酸,眼眶倏地红了,夏云婉别开脸,声音很轻:“祖母,是我,我来看你了。”
“好,好,来了就好。”李氏声音略带沙哑,“红柚,叫人摆饭,叫他们今天中午都陪着我,我……咳咳……我还有话要对他们说。”
“是,太夫人。”红柚顶着哭红的双眼,“您是想把饭摆在这边还是摆在东次间?”
“摆在这边就行了,让厨房多做几个他们爱吃的菜。”
屋子里的女眷都低下头,悄悄用帕子拭着眼角的泪,待红柚离开后,刘医正也站了起来。
夏侯远脸色微微发白,低声问道:“刘医正,我娘的病如何?”
“没事,没事,太夫人就是年纪大了,受了风寒,身子有些虚弱。”刘医正望了望屋子里的众人,表情严肃的摇了摇头,“等下卑职就开几服药,记得按时服用。”
看似平常的摇头动作,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悲伤之中。
刘医正顾忌李氏的情绪,当着她的面不好明说,夏侯远心领神会,看着刘医正开下药方又收拾好东西,便提出要亲自送刘医正出府。
夏云婉见李氏又疲倦的闭目养神,她悄无声息追着夏侯远跑了出去。
两人在正厅里站定,夏侯远声音微微发抖:“刘医正,我娘还能撑多久?”
“太夫人的身体状况不好,卑职也没有把握。”刘医正语气严肃,“近来天气变化多端,夏大人要及时注意太夫人的身体变化,卑职开的药也只能用来暂时缓解病情。”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吐血的情况呢?”
“人上了年纪,这都是在所难免的,卑职无能,只能听天由命了。”
刘医正的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刺入了夏云婉的心脏。
“小姐。”青瑶伸手扶住了夏云婉,“你还好吗?”
“没事,我们回去看看祖母吧,我想和她说说话,她还不知道我给她带了桂花糕呢。”
眼噙着泪,夏云婉努力站直了身子,每一步竟像是踩在刀刃上,疼痛自脚底蔓延至全身。
重生之后,让她第一次感受到温暖的人,就是李氏。她曾一度以为,离开了沈府,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人发自心底的疼爱她呵护她,唯有李氏,从来没有因为她性格的转变而对她疏远防备,她能感觉得到,那份真心,是来自信任与疼爱。
她早已失去了一切,李氏和青瑶,是她最后的亲人了。
她现在的肆无忌惮,现在的舒适,全都是李氏给予她的爱,可若李氏不在了……
泪水止不住的从眼里流出来,夏云婉跌坐在床边,握住李氏骨瘦如柴的手,声音软软的:“祖母,婉儿亲手种下的桂花树开花了,今天还叫小厨房做了桂花糕给您送过来,您可一定要快点好起来,要记得尝尝桂花糕。”
不知怎的,看到夏云婉,李氏好像又恢复了精神,笑容也多了起来。
“祖母没事,你别哭了。”李氏抬手温柔擦拭掉她脸上的泪,“我还要看着我们婉儿及笄,看着我们婉儿嫁人,等着抱我们婉儿的小娃娃呢!”
夏云婉羞红了脸,“祖母!”
“哟,瞧瞧,我们婉儿还不好意思了。”
“祖母您先好好休息,我去看看红柚那边需不需要帮忙。”
“不着急,婉儿,祖母要很认真的问你一个问题。”
“祖母要问我什么?”
李氏反握住夏云婉的手,忽然像个孩子一样笑了:“祖母问你,你可对辰王有意思?”
战事平息
一个月后,漠北河以北,带兵驻扎在此的南宫喻收到了林泽加急送来的信件。
“王爷。”将军周晓细细打量着南宫喻的神色,问道,“可是有援兵的消息?”
南宫喻展开信纸,草草扫了一眼,沉声道:“还没有,我们恐怕还要等上一段时日。”
接连不断的胜利让整个部队斗志昂扬,没人叫苦没人叫累,目标渐渐从赶走入侵者变成反向攻夺城池,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他们已成功穿过漠北河,占据了敌方的一小块地盘。
南宫喻并不满足于此,可要再往前去攻打城池,以现在的兵马人力,远远不够。
半个月前,南宫喻派人给皇上送信禀明了此事,现在还没等到皇上的决定,倒是先等来了关于翊王的消息。即便白文清在信里表达的很含蓄,可南宫喻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了异样。
“最近兵营这边,可有什么异动?附近有没有发现其他军队驻扎?”
周晓应道:“回王爷,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可是敌营有何变故?”
“这信是我好友送来的,他说翊王最近有所行动,我怕他突然出现打乱了咱们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