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君扬扬手中的合同,笑哈哈说:"这里就有更光明的前途。大通行的,我对大通有信心。"
陈家栋刚巧经过,本来要赶着返回香港的他,又从楼梯折回,问:“你是z大财会系的?”
爱君点点头。陈家栋说一个好字,没继续再说什么,推门离开。
andy看陈家栋离开的背影,眼神在某一刹那变得半是凌厉,半是冷漠,随即漠然端起茶杯离开。爱君恍惚觉得那种凌厉和冷漠有部分和自己有关。
下班前,昏暗的天空淅沥沥下起冰冷的秋雨,细长绵绵,伴随时远时近的阵阵雷鸣。
之辉到布匹市场订购制衣面料和配件,发到合作的制衣工厂,再由工厂依据他提供的衣服样品制作成衣。他在缩减成本环节越做越自信。
他传来留言说太忙,今天没法见面,让她回学校小心,别又被偷又被抢。
又说明天早上到学校陪她吃早餐。
下班前,他说外面在下雨,她有伞吗?要不要在办公室等他来接?
爱君走到窗前向外望,打开窗户一条细缝,一层秋雨一层凉,层层秋风层层寒,被一个人时时刻刻牵挂的心情如这场止不住的秋雨,潮湿缠绵。
她迅速关掉电脑,锁上抽屉,挎起背包,急忙跑下楼梯,不理会身后诧异的表情,撑起伞冲进斜雨中。
可等出租车把她放在布匹市场附近,掀起雨幕扬长而去时,她马上懊恼不已,暗骂自己发什么神经。
布匹市场其实也在学校附近,她完全可以坐公车慢慢回来。她发什么神经花更多钱坐出租回来。
布匹市场停了电,整条街一片漆黑,一个个摊位是用铁皮匆忙盖起来,和髙弟街差不多,每个摊位燃着微弱的白色蜡烛,人影晃动,阴森森。
她走在雨中,目光穿过雨伞边沿,一家铺一家铺寻过去。店铺里的人站在门口,木然仰头望着天空,学校附近常有学生来凑热闹,她的出现对他们没有引起丝毫波澜。
布匹市场刚声名鹊起,聚集最开始在海印桥底第一批卖毛线布料的小贩,店铺不算多,很快寻到尽头。她不甘心,又回过头再寻一遍,在黑暗中,在影影灼灼中,使劲眯起眼睛辨认,还是没找着。
一辆摩托车飞速驶过,溅起的水洒了她一裤腿,湿哒哒。
雨势有增无减,有店铺正在拉闸关门,人更少了。
爱君沮丧得走出马路,学校在附近,走着回去倒也不远,只是在雨中举步维艰,裤腿和鞋袜很快都湿了,冰凉而沉重。
忽然后面传来一声喇叭,短促急切。她回过头,被强烈的突如其来的车头灯照得一时睁不开眼睛。
"爱君",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从那辆车里冲出熟悉不过的身影,嗒嗒嗒的踩水声,黑暗中如同凯旋的海上英雄踏浪而来。
年少时他穿着滑冰鞋像只燕子的欢快剪影在眼前一点点展开,和现在重叠交织。
英雄冲到她面前,低头对以为爱君要坐车的出租车司机说声抱歉,拉起她的手急急往回跑。她跟着他跑,雨伞掉落在雨水中,像被遗弃一样,一下子被卷入风中,又一阵更强的风刮来,伞飞得更远。
她要往副驾驶走,他牵着她的手不放,两人挤进后排座位
后排座位堆着些杂物,把窗户密密挡住。仅剩一人空间。
未等她有下一步反应,他压在她身上,滚烫的鼻息扑面而下。
他吻得那么急切,几乎把她压在椅背上,她双手圈紧他的脖子,热烈回应。
冰凉的手把她套进牛仔裤的薄毛衣胡乱抽出来,伸进衣服里,攀上柔软如云的胸脯。她轻轻颤抖。
一声娇嗔在窄仄的车内喘着,被哗啦啦打在车顶的雨声,轰隆隆雷声顷刻吞没。
狭长眼眸扫她一眼,不用照明也能知道她满脸绯红。
长长的吻,若非路过车子的喇叭声惊醒,还会持续更久。她推开他后,有点因缺氧晕眩。
他则气定神闲,捏捏她的脸。
"你来这里找我吗?",语气是肯定句。
他隔着摇摆的雨刷看到她的瞬间,巨大的喜悦如海潮袭来。在他想她的时候,她刚好也在想她。有人带着百媚千娇向爱人走去,有人带着飒爽英姿,有人带着含羞脉脉,而爱君心意相通的思念而来。
她整理着衣服下摆,嗯一声,沾着欲望的嘴唇肿而酸。
雨势渐小。后车窗能看到学校的大门,几个学生举起书包挡雨冲进校门,五颜六色的衣服交织进细长灰暗的雨线。
她看向后车窗,"我回去了。饭堂要没饭吃了。"
"我们出去吃吧。我和船头有约,没别的人,你也一起来。"
他还舍不得松开她,真愿意时时刻刻待在一起。
当他们手牵手出现在船头面前,船头瞪大眼睛时,之辉得意的脸让船头想踢他进珠江:"追了十几年才追上,有什么好得意。"
三角债
银根紧缩,经济疲软,这一年国家同时命令各级政府清理"三角债"。即a企业向b企业借钱,b向c借,c又向a借,都是国有大企业,跨市跨省借,计划经济时代,没有监管部门,没有详细记录,处处是糊涂账。
国家要求银行介入,通过银行借钱帮助企业还款。但是银行本身也是三角债一个环节。这个结易结,不易解。
陆思成跑遍各个银行网点贷款,一份份申请递交,没有一个银行愿意贷款。一来,银行深陷处理三角债的麻烦中,但凡有放贷权限的职员分身乏术,二来,像他这种小打小闹的贷款个体户,又不在国家各种优惠政策范围之内,在银行眼里没有价值,最后,他没有人脉,没有担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