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噗通噗通声响过,就见一群人全部跪在地下,战战兢兢地说:“是是是,禀公主,我们都住得惯,住得惯。”
我反而尴尬起来,忙伸手说:“都起来吧,站着说话就行了,我也是半年之前从乡下来的,你们不用怕。”
祁云海拱手道:“不管从哪里来的,都掩盖不了公主金枝玉叶的高贵身份,作为臣民,该有的礼数不能废。”
“呃……皇上和琰亲王呢?”不想再纠缠在礼数上,我回头朝皇上离去的方向看了看。
本来是和他一起进府的,刚看完那几株不开花的桂花树,他就被琰亲王拉到一边私聊去了。
“他们在前面的海辰楼,公主要过去吗?”祁云海问我。
我摇了摇头:“不用了,琰亲王特意把皇上拉走,肯定是有要事相商了,闲杂人等不便打扰。”
祁云海露出了然的笑容:“确实是要事!我们英明神武的琰亲王爷,被两个小小的扶桑美女逼婚,还有比这更让人心潮起伏、夜不成寐的好事吗?所以,亲王一大早就跑到这里来恭候圣驾了。我怀疑,他这会儿正痛哭流涕地伏地谢恩呢。”
祁云海的口才我是见识了的,今日只是更加深了之前的印象。一个流浪儿出身的人,不过三十来岁的年纪就混到了封疆大吏的位置,还心地善良,谈吐风趣,闲暇时莳花艺草,风致闲雅,就连相貌身材都是上上选。若不是有皇上和琰亲王珠玉在前,我简直要给他打满分了。
可是,还是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我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就是有着隐隐的怪异感。
农家小院似的房舍应该是让人安心的地方吧,当时看到的时候我的确有这种感觉。可结合整座府邸的气氛,还有祁云海身后那些“弟弟妹妹”脸上的表情,心中不由得疑云暗生。
“啊,皇上和王爷出来了,看王爷怒冲冲的,难道两个人吵架了?”祁云海发出一声惊呼。
“不会吧。”我违心地说了一句。
祁云海忙附和道:“应该不会的,虽说是叔侄,到底有君臣之分。”
话虽这样说,我们还是三步两脚跑了过去,我跑向皇上,祁云海跑向琰亲王。
我悄悄问皇上:“怎么啦?琰亲王好像脸都气绿了。”
“要气也是气红吧,怎么会绿呢。”
“你把王叔气成那样,很得意吗?”说完我咬住自己的嘴唇,两个人平日相处没大没小惯了,到了宫外还不知收敛。他是皇上,我怎么能用这样的口气跟他说话。
他倒不在乎,居然坦白承认道:“是很得意。”
“皇上,你到底跟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还不是为扶桑公主的事。他想赖给我,我想赖给他,只不过我成功了,他被套了。今天他想把那两个女人弄来,指望扭转局势,被我半路使计哄回去了。不过我估计他还是会派人去接的,所以,我们赶紧回宫吧。”
我叹息道:“是两个扶桑美女,又不是牛鬼蛇神,你们干嘛这么怕?就像兰妃,纳进宫了又怎样,你不理她就完了。”
“你不懂的,这里面学问大呢,我以后再说给你听。”
“这里面还有学问?”
“是啊,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快回宫去吧。”
“可是,祁云海说留我们吃饭的。”
“吃什么饭啊,回去啦。”
他拽着我就往大门走,祁云海急忙追过来问:“皇上,您这是要回宫吗?”
他答:“嗯,公主姐姐有点不舒服,朕带她回宫让太医诊治。”
祁云海望向我:“公主哪里不舒服?”
“呃……”仓促间,我胡诌了一个理由:“可能是侯爷府中有些罕见的花草我闻不惯,头有点发晕。”
“下臣该死。”祁云海慌忙跪倒在地。
“不是你的问题啦,是我自己身体差。”
“好啦,快上车吧。”
皇上扶着我刚走到车边,跟在祁云海身后的“弟弟妹妹”队伍中突然冲出来一个男人,举着明晃晃的刀子就要刺杀皇上,而背对着他的皇上浑然不觉。
我使尽平生力气一把推开他,然后身上某处传来一阵剧痛。
倒下之前我在想:皇上天天装病没事,我偶尔装一次,老天爷就这样惩罚我,太厚此薄彼了吧?
笛音侵晓露
在一阵婉转清越的笛声中,我悠悠转醒。
“姐姐,你终于醒了,这会儿觉得怎样?”床前的人放下笛子,拿下覆在我额头的毛巾,用手试了试温度,然后回头惊喜地喊:“母后,姐姐退烧了!”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才发现太后也在房中,只是可能由于太累,靠在一张椅子上睡着了。
太后冲到床前抱着我又哭又笑,守在外间的太医们也陆续进来了。一番诊视后,他们宣布,我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以后只要好好调养,就会逐渐恢复。
太后和皇上喜之不尽,我也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毕竟,没有人年纪轻轻就想死。看着窗外的夜色,我问他们:“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多久?”
太后抚着我的脸告诉我:“现在差不多丑时了,你睡了两天两夜,一直高烧不退,我们只好不停地用凉毛巾给你降温。太医说,要是今晚再不醒过来……”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我一直都想醒过来”,我努力回忆昏迷后的情景:“中途有几次,我都听得见你们说话了,可是无论我怎么用力都睁不开眼睛,眼皮像有千斤重。”
皇上说:“你的确有几次清醒的迹象,眼皮会颤动,头也会在枕上转动,喉咙里还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我们围在床前喊你,你就是不答应,挣扎一会又继续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