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新沉沉地盯着面前这张脸,一时间没有发出声音。
他也曾经想过,为什么?
为什么他一定要找到李闻虞?
他不知道。
但在一次次见到虚幻的李闻虞时,他只有一个念头,这个人,无论是真是假,是爱是恨,都只能属于他。
裴新没有答案,也没有想要回答的意思。
他俯身凑近李闻虞,两人的距离瞬间近在咫尺。
而李闻虞立刻惊恐地偏过头去,推拒的手还没来得及碰到裴新的肩膀就被野蛮地举过头顶按到了墙上。
“躲什么?”裴新咬着牙,灼热的呼吸撒在李闻虞的耳垂,如同临刑前敲响的阵阵丧钟。
李闻虞没来得及再次做出反应,已经被冰冷的手掌粗暴地掰过脸颊,随之而来的是嘴唇上传来的凶狠而猛烈的痛感。
唇齿间的血腥味迅速蔓延开来,但分不清究竟是谁的。裴新如同一只久未进食的野兽一般,啃咬着唇舌间能接触到的一切,发泄着积攒多年的怒火。
疼痛和麻痹混合着血丝,搅拌出一个疯狂腥涩,报复意味极强的吻。
李闻虞挣脱不开裴新的束缚,被死死地箍在墙边。眼里漫出生理性的泪水,透过裴新的肩,他模糊地看见一阵风吹来,客厅的大门慢慢回弹,啪的一声关上了。
李闻虞仿佛被这声音唤起残存的理智,张口用力咬在裴新的舌尖上。
裴新一声没吭,干脆地抬头抽离,湿漉漉的唇相互分开,手上的桎梏也随之松动,李闻虞直接在裴新的嘴角上砸了一拳。
裴新被打得偏过了头,他用舌头顶了顶发麻的脸颊,那副样子毫无表情可言,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下,像愈伤愈狠的兽。
那双眼睛斜斜地睥睨过来时,李闻虞浑身的肌肉都僵硬。
下一秒,他几乎被裴新野蛮拖拽着拎了起来,卧室的门开着,里面蔓延充盈的冷气让人还没踏入就开始发抖。
李闻虞剧烈挣扎,身子弯起的弧度就像一把绷紧的弓,手肘在挥动时撞上门框后整条手臂都开始发麻。
世界天旋地转,他被扔到床上,随之压上来的是混杂着烟草血腥味的雪松气息。
裴新的手死死按在他清瘦的锁骨上,瞳仁漆黑,几乎与李闻虞鼻尖相对,冷着声音质问:“你还没有回答我,陈铭是谁?”
李闻虞软倒在床上,避无可避,双眸布满厌恶对上裴新包含怒意乌黑一片的眼睛:“裴新,这五年你不去治治你的病,反而疯得更厉害了是吗?”
裴新掀起眼皮看他,薄薄的内褶压不住眼底锋利的光,他得不到答案,于是自己来找。他一把拉开李闻虞身上松松垮垮的衣服,从腰腹到胸膛,如同一头沉默的野兽在检查囊中之物的完整度,一寸一寸地仔细查看。
李闻虞又惊又耻,挥开裴新的手从床上撑起来往后躲避,几乎就要从床沿坠下去。左手落空的瞬间,他回头去看,余光中瞥见了床头一把泛着银光的剪刀。
李闻虞下床,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踉跄着将那把剪刀紧紧握在手里,如同握紧救命稻草一般。
裴新紧盯着他的动作,面无表情不紧不慢地绕过床角走过去。
李闻虞后背紧贴着墙壁一片冰凉,手里的剪刀尖锐锋利,灿白如练,他声音颤抖着威胁:“别过来!”
空调的风吹得他面前的窗帘大幅度晃动着,一张一合,屋外的光线明明和卧室里差不多,此刻却好像更亮出几分,在窗帘下的阴暗中投下时宽时窄的光影,却没半分挨到李闻虞的脚尖。
裴新对他的威胁置若罔闻,很快走到李闻虞面前,声音如同砂纸上磨过的碎片,一点点割断人理智的弦:“怎么?要杀我吗?”
他语调缓慢,脚步仍未停止,两人很快只有一步之隔,明朗的光线下可以清晰地看见李闻虞通红的眼睛和抖得厉害的手。
和他想象中重逢时李闻虞的神情一模一样。
那把剪刀横在两人中间,利光璀璨,如同情人的眼波。
李闻虞用它抵在裴新的腰腹上,企图拯救两人之间岌岌可危的距离,仰脸冰冷绝望地看着裴新,深色眼珠黑琉璃一般,崩溃地再次重复着:“别再过来。”
裴新不怒反笑,仿佛腰前的尖锐并非什么触之见血的利器,他搭上李闻虞的手腕,俯身的瞬间,尖锐的刀尖扎进衣服里。
李闻虞的手被猝不及防地往前拉扯,脑子里响起一阵轰鸣,只听见衣料和皮肉裂开的声音,翻涌着的骨血瞬间冷下去。
他低头,看见裴新身上慢慢被血液染出一片暗沉的黑色衣料,手上的鲜红的剪刀被拔出来滑落在地。
裴新的脸逆着光,一片晦暗,神情没有丝毫起伏,却一把抓住李闻虞颤抖着垂下去的手,按在了血红的伤口上。
血是热的,流动的,粘在手上烫得令人胆寒。
李闻虞瞪着眼睛,如同灵魂出窍一般任人摆布,被裴新拉过去抱在怀里,沉重炙热的呼吸紧贴着脖颈,裴新哑着声音:“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这几年从来没有想过我吗?”
李闻虞能感觉到血液从他的指缝里流出来,顺着手掌,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
他终于如梦初醒,挣开裴新的力道在身上摸索着手机。手掌上鲜红的血液随着慌乱的动作粘在纯白的衣服上,刺得眼睛发疼,他这才想起来被随手扔在客厅里的手机,于是慌忙推开裴新要往外走。
裴新身上显然已经失了力,肩膀砰地撞在墙壁上,却仍立刻拉住李闻虞的手,面色苍白阴沉:“你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