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舒眉怎么表现得对自己爱搭不理,李星南依然不屈不挠地天天来福音堂报道。这天,他还学洋人作派买上一大束玫瑰花,兴冲冲地想要送给她。
远远地看见教堂大门外,舒眉正和一个西装革履眉清目秀的年轻人站在一起言笑晏晏着,李星南心里马上就有些醋意翻涌:吴仁义说得太对了,像舒眉这样的新女性真是不愁没有人追啊!江澈那边才刚撒手,这边马上就有人接上去了。看来我得抓紧一点,否则怎么抱得美人归啊!
骑着自行车冲到舒眉身旁停住后,李星南很夸张地用刚学的一句英文和她打招呼:“哈罗,阿眉。你看这些玫瑰花漂亮吧?我特意买来送给你的。”
为了投其所好,李星南还是很下了一点功夫了。因为舒眉是新女性,会洋文懂洋礼节,所以他求人教了自己一句最简单的洋文,还按洋人的规矩买来鲜花赠美人。
舒眉看见这个油头粉面的花花公子就烦,她笑得很敷衍,口气也很无谓:“谢谢你。不过我不喜欢花,你送别人吧。”
虽然碰了一鼻子灰,李星南仍不死心地继续巴结道:“阿眉,那你喜欢什么呀?我去买来送你呀?”
对于李星南每天跑来献殷勤的用意,舒眉自然是心知肚明了。一开始她还想着看在李保山的面子上,用冷淡模式让他知难而退。可是这家伙并不知趣,仍然天天跑过来烦她。她实在没耐心继续跟他打太极了,这一刻干脆把话挑明了说:“我喜欢你离我远一点,能做到吗?”
李星南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想也不想地就满脸堆笑着立刻点头:“能,当然能。”
站在一旁的关野信忍俊不禁地笑了一下,李星南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舒眉的意思,一张俊俏如女人般的脸蛋顿时讪讪然地涨得通红。
李星南不方便对美人发脾气,于是就把一肚子火气冲着关野信撒:“喂,你笑什么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金鑫商社的少东家,得罪了我你可是要吃苦头的!”
这番耀武扬威的话乍听起来似乎很威武,其实却幼稚得令舒眉听了都想替他脸红。忍不住又数落了他几句:“李星南你够了,金鑫商社少东家这几个字你干脆刻在额头上好了,也省得每次都要说一遍那么辛苦了!”
李星南涨红着脸解释:“阿眉,我又没有乱说,我说的是实话呀!”
“是啊,的确是实话。除了这句话,你也实在再没有别的可炫耀的资本了。”
“阿眉……”
舒眉冷着脸打断他:“我还有课要上呢,没空跟你聊了,你回去吧。”
用这句话打发了李星南后,舒眉再和关野信道了一下别,就转过身脚步匆忙地回了福音堂。
舒眉离开后,关野信也走向停在路旁的汽车,准备返回领事馆工作去了。可是,李星南却虎着一张脸拦住了他。
李星南把自己刚才在舒眉那里受的气,全部归咎于眼前这一个西装革履眉清目秀的年轻人,视之为横刀夺爱的情敌。所以,他一脸凶神恶煞状指着关野信的鼻尖恐吓道:“我告诉你,舒眉是我要定了的女人。你如果想多活几年,不想死得太早,就最好给我离她远一点。否则,只要我一句话,你随时会被人砍,知道吗?”
关野信不以为然地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是吗?”
这两个字透露出的轻视与不屑,让李星南更加火大,准备给关野信一点颜色看看。“你不信是吧?等着,今天南少爷我一定要让你知道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后果是什么。来人啊!”
李星南每次外出,身边总会不远不近地跟着几个刀手充当保镖,以保证这位少主的人身安全万无一失。此时此刻,他大声喝出四位刀手,神气活现地下命令:“你们几个,给我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小白脸。”
看着外表斯文的关野信,刀手们觉得没必要一起上,其中一个走上去打算给他几下拳脚让他吃点苦头就行了。关野信却身手灵活地避开了他的一记攻击,并且还乘其大意轻敌之际,利落地抽走了他负在肩头的一柄大刀。
只见寒光一闪,大刀就持在了关野信手中,还随手挽了几个漂亮的刀花。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几名刀手顿时都看出了他是个练家子。
领头的那位刀手下意识地询问:“你也是刀手?在哪儿混的?保安会?还是帮会?”
彼时,一位好刀手多半都是保安会成员,或者帮会成员。所以领头刀手问上这么一句。因为南京的保安会与帮会众多,有些是敌对关系,有些却是同盟关系,以免误伤盟友。
挺起胸膛,关野信十分骄傲地自述来历:“我不是中国的帮会成员,我是来自日本武士世家的子弟。”
作为一个崇尚武士道精神的日本武士世家,关野家族的子弟们从小就一律被要求习武。关野信自然也不例外,他自幼练习刀剑,精通武-士-刀-法剑道,是家族中最出色的后起之秀。
关野信的话,让几名刀手和李星南都面面相觑地怔住了。李星南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他,好半天才吃吃地说:“什么?你……居然是日本人啊!”
领头刀手压低声音劝告自家少主:“南少爷,日本人可不是能随便乱砍的,我看您还是算了吧?”
李星南能说不吗,他再怎么狂妄无知,也知道日本人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人,再怎么不服气也只能忍了。涨红着脸尴尬片刻后,他只得色厉内荏地嚷了一句让自己好下台的话:“好……吧,看在你是日本人的份上,今天本少爷就高抬贵手放过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