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是换在平日,许亦洲绝对会一口答应。
但明天早上八点他们就要出发前往梅市,方才又发生那般尴尬的事,许亦洲完全不能想象今晚留在程家会是多大的灾难。
程修询似乎也有其他顾虑,他站立的姿势没有变化,背对着许亦洲,在和程牧说话:“爷爷,我和他明早有飞机,行李还没收拾。”
程牧哼哼两声,从兜里掏出盒香烟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边说边找打火机,“我知道你们着急找人,收拾东西的事给谁做不行,实在不行缺什么去那边再买,爷爷给你和小许报销。”
许亦洲听见程修询叹口气,不知道从哪里凭空变出个打火机,替程牧点上烟,程牧很是欣慰地看着他,只抽了一口,嘴里的烟还没吐出来,剩下的烟就被程修询抽走了。
“嘿臭小子!我还以为你什么时候改性不管我抽烟了,合着就给我抽一口啊?”
程修询点头,捻着烟将火星子碾灭在烟灰缸里,茶几上渐升起一股子白色烟雾。
他皱了皱眉头,“我要不管着,您一天能抽一条。”
许亦洲一惊,程牧好烟这件事全平城人尽皆知,没想到本人抽烟的程度比他从传闻中知道的更甚。
程修询说完这句,又退回原本的位置,挡住他前边的视野,比前一次挡住的更多。
许亦洲不明所以,摸不透程修询的目的,他抬头看看对方,希望对方能感知到自己的不解,给予他解释。
程牧也注意到他们,再次催促着说起先前的话题。
“这次得听爷爷的,谁知道你们这趟去多久,今晚留家里过夜,其他的我才不管。”老头子任性道。
程修询拿程牧没办法,语气无奈:“您讲点道理。”
程牧撇嘴,“不行,我不答应。”
程修询摇摇头,思索着如何劝说程牧放他们离开,许亦洲和程牧坐在两边,他站在许亦洲前边,鹤立鸡群似的突兀又怪异。
灰色围裙在他的身上有些小,看起来穿着并不舒适,他动了动腰,这么微小的动作有围裙挡着,对面的程牧或许看不清,许亦洲在他身后,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看不到的。
没等到许亦洲的动作,程修询背在身后的手指轻轻勾了勾。
许亦洲一愣,定睛看去才发现围裙的系带打了死结,穿着他的人似乎已经奋斗过,打结的地方微微绷紧,一般来说这种情况,单靠自己是没办法解开的。
许亦洲恍然大悟,原来程修询是想他帮忙解开围裙。
他用指尖点了点对方的手心,算作回应,表示自己已经接收到他的求助。
做完这个动作,许亦洲便聚精会神地对付围裙系带了。
程修询感受到身后的动作,乖乖站着没动,还在思考着如何说服程牧打消让他们留宿的想法。
……
事实证明,他们两个人加一块都没能拗过程牧。
程牧不仅留他们过夜,还只让人收拾了一间房间。
这意味着他们需要一整晚扮演一对相爱相亲的夫夫。
许亦洲坐在程修询住了二十多年的房间,坐在他的床边,看着面前的人,陷入沉思。
他该干什么,他能不能睡地上,他可不可以当作今晚什么都没说过。
程修询一个月前才搬出程家,许多衣服没有带走,这时换了身蓝黑色家居服,又找了套较小的给许亦洲。
他把衣服递给许亦洲,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也不打算计较他晚上的言语过失。
“我的尺码对你来说有点大,这件是我以前的衣服,比较小,你试试。”
许亦洲捧着那套同色较小的睡衣,浑身涌上莫名的无力感,他没有别的选择,总不能抛下一切不计后果地走了,他只能点点头,“好。”
进浴室换下脏衣,他扯扯略长的衣摆,程修询看起来不比他强壮多少,他的旧衣服对许亦洲来说却仍有些宽大。
忽然,玻璃门上出现一块黑影,越来越大,越来越近,最后成为一个人影。
程修询轻声问道:“好了吗?”
许亦洲快速套上裤子,打开了门,浴室的地面比卧室要低,他本就比程修询矮,现在更要抬起头和对方对话。
“好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程修询上下扫视了两眼,摇摇头,“没什么事,我是想说你可以顺便洗个澡。”
许亦洲看起来柔软惨了,他回应道:“好的。”
浴室是干燥的,程修询也没洗过澡,他想到这点,又下意识问:“那你呢?”
不知道他的哪些字眼逗笑了对方,程修询眼眸弯弯,许亦洲能从他眼里看到一条银河似的光束,半晌男人突然停下,在他面前蹲下,将许亦洲身上穿着的略长裤脚折了折,刚好露出脚踝。
许亦洲靠着门框,不敢轻易动弹。
程修询还在笑着的,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指尖不经意地略过他的皮肤,任何一个微小动作里都带着淡淡的愉悦,暖意通过小小的相接点偷偷传递。
这件裤子对他来说长得有些过分了,尽管程修询折得很好,不一会也会散开,程修询意识到这点,找了把剪刀,一口气把多余的长度剪了。
顺便还给他拿来了洗漱用品。
“我用隔壁房间的浴室。晚上等爷爷睡着,我会去另外抱一床被子,不用担心。”
他放下洗漱用品,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毛茸茸的浴巾堆在怀里,许亦洲握着门把,他双腿发软,强装的镇定像是一层随意就能撕开的伪装,等程修询彻底离开房间,他仍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