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方远,只需要一个模糊的轮廓她就能确定无疑。
他离她如此之近,她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还在十二年前,之后的一切只是一场长长的噩梦。
闻喜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去碰他的头发。
方远猛地抬头,他太警醒了,一点响动都足以让他睁开眼睛。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在黑暗中失声叫了一句:“小喜,你醒了?”
然后他就把床头上的灯打开了。
黄色的灯光哗地落下,闻喜被动地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她就回到了现实。
她看到方远眼角的细纹,还有他疲惫的眼神,在她眼前的已经是个将近不惑的男人,岁月无情地在他们身上刻下了印迹,又残酷地让他们再次遇见彼此。
方远非常紧张地看着她:“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叫医生?”
闻喜摇头,她还有些恍惚。
“我怎么会在这里?”
方远迟疑了一下,轻声说:“这是医院,你被你丈夫踢中,你……流产了。”
闻喜垂下眼,有一会儿没说话,方远默默地站在床边,看着她渐渐红了眼睛。
她的脸苍白得像一张纸,他能够感受到她平静表面下撕心裂肺的痛苦,因为他也正经历着同样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把眼睛抬起来。
她躺在床上,仰面看着他,灯光照在她的脸上,她潮湿的眼睛像是在流血。
她开口,声音哽咽。
她说:“方远,我的孩子没了。”
说完以后,闻喜就闭上了眼睛。
她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了,晚了十二年,但她还是说出来了。
一切都是注定的,她是个受诅咒的女人,就该与孩子无缘。十二年前她失去了方远的孩子,十二年后她也没能留住袁振东的孩子。
方远的心口狠狠地坠了一下,他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他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但那究竟是什么呢?
闻喜再次睁开眼睛,她已经平静下来了,她轻声问他。
“他现在在哪里?还有乐乐,她在哪儿?”
方远的脑子仍旧混乱着,他要过了几秒才能回答她的问题。
“袁振东?他在拘留所,闻乐……我不知道。”
闻喜愣了一下,她用问询的眼光盯着方远。
方远略微有些尴尬,他不能确定闻喜那问询的眼光究竟指的是哪一个人,袁振东对她的伤害已经足够理由进拘留所待上十天,而闻乐,闻乐和他一起把闻喜送到医院,然后在急诊室外与他大吵了一架。
或者那叫质问更恰当一点,他从没见过闻乐那么愤怒的表情。她几乎是指着他的鼻子在问:“你跟我姐到底是什么关系?”
当时闻喜还在急救,方远觉得身心俱疲,他不想撒谎,也没有必要。他很直接地回答她:“我们是旧友。”
闻乐看了一眼急救室的门,声音绷得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