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什么话……不愧是方南的朋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苏小鱼合上电话的时候满脸黑线。
回到房间的时候发现苏雷已经合上眼,她谨遵医嘱地找出消炎和退烧药来让他吃,他烧得迷糊了,唤了许多声都不应,最后睁开眼睛的时候看了她许久,一开始焦距都对不上,慢慢眼光柔软下来,只说了一句。
“小鱼,你还在。”
她点头,放下水杯之后也不走开,安静地坐在一边看着他。
他合上眼睛,过了一会又睁开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渐渐呼吸均匀,终是又睡着了。
卧室里窗帘紧闭,不知过了多久,有晨光透进来,他熟睡的脸在微弱光线里很是温柔,薄薄的嘴唇却像孩子一样抿着。
她仍是坐在原处没动,不敢动,也不舍得动,苏小鱼23岁,突然明白了许多事情:明白有些感觉是相互的,让她宁和安定的男人,也会因为她而宁和安定;明白生命无常,那些貌似持久强大的东西其实是多么的脆弱与不堪一击;还有明白彼此需要的感觉多么奢侈,奢侈到会让她心生恐惧,会让她未及品尝喜悦便懵懂明白,与不知何时会到来的失去相比,得到的那点快乐真可算是微不足道。
3
医生说的没错,到了早上陈苏雷的烧就退了,他睡得好,苏小鱼也就不去叫醒他,小心从他房里退出来的时候发现大家都已经聚在楼下餐厅,有点窘起来,苏小鱼走过去想解释,没想到所有人看到她全是一脸自然,好像她一清早从陈苏雷房里走出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天经地义。
方南招手叫她吃早餐,老阿姨看到她就笑,还特地把煲好的清粥端出来,让她吃完就给陈苏雷送上去。
方南对她好奇心十足,吃早餐的时候问题许多,他说话爽快,习惯了就觉得跟这样的人相处很是舒服,苏小鱼渐渐放松下来,与他有问有答,气氛轻松,吴师傅和老阿姨在一旁笑嘻嘻地听着,还时不时插两句。
方南其实是江浙人,台州出生,但从小在北方长大,十岁以后才回本家,再后来就跑到南方做生意,所以说话行事天南海北得很,老阿姨是从本家带过来的,到现在仍是满口乡音,看着他长大的老人了,就跟家里人一样,说着说着还拉过苏小鱼对着方南抱怨,“阿弟,你看陈先生都安定下来了,就你还整天不上心,再拖回头过年的时候奶奶又抱怨我。”
方南正在喝牛奶,闻言差点喷出来,放下碗抓起桌上的车匙就站起来,走到门口才大声讲话,“鱼儿,好好看着楼上那个啊,我到公司巡一圈就回来找他一起出去吃饭,大伙都去,一个都不许拉下。”
方南一向雷厉风行,话音袅袅的时候就已经人影都不见了,老阿姨正摇头叹气,他又倒退着探头进来招呼吴师傅。
“老吴,你也来,我留了辆车给你们用,你先试试手。”吴师傅应了一声站起来,对她们打了声招呼才往外走。
转眼餐厅里只剩下苏小鱼和老阿姨两个人面对面,老阿姨叹完气开始收拾碗筷,嘴里还念叨,“一次比一次跑得快,提到这个就跟见鬼似的。”
其实苏小鱼也被她刚才话里的意思吓到,又不知道如何解释,想想算了,直接装傻当没听到,也站起来帮着一起收拾。
苏小鱼做事的时候样子乖得很,老阿姨是越看越喜欢,接过碗的时候笑嘻嘻,问,“小鱼啊,你跟陈先生在一起多久了?”
怎么又来……苏小鱼脸红。
没想到阿姨看到她开心得很,满脸皱纹都笑开来,“好了好了,阿姨不多问啦。这孩子还不好意思了。”
苏小鱼如蒙大赦,立刻去捧着那个盛着清粥的小煲,上楼的时候还听老阿姨在后头追着补了两句,“跟陈先生说想吃什么就说一声啊,我买去,你也是啊,想吃什么都跟阿姨说。”
见识了阿姨的絮叨神功,苏小鱼进屋的步子有点急,陈苏雷已经起来了,刚从浴室里出来,看到她的样子好笑起来,扶着椅背问,“怎么了?”
“没,没事。”他刚起床,只套了一件衬衫,前襟都没扣齐,春光乍泄得很,她只看了一眼就不行了,说话都结巴。
他倒也不追问,坐下来喝粥,又问她,“你吃过了吗?”
“嗯,刚吃过。”苏小鱼点头,就在他对面坐了,隔着小桌小心翼翼地看他的气色,“你好点没有?还痛吗?”
“好多了,不痛。”他正勺粥,热气缭绕中抬眼看她,忽然眼角一弯,“痛也忍一忍,否则方南那医生兄弟又没法着家了。”
她本来满心担忧,突然被他这样一打岔,昨天那位医生哀怨的样子再现眼前,怎么都忍不住,不知不觉就笑了,苏小鱼眼大,笑起来鱼尾弯弯,更是可爱,又突然看到他下巴上的水珠,许是刚才洗脸的时候留下的,没想太多,伸手就去抹,还笑他,“怎么连这儿都有水,你怎么洗脸的啊?”
手指触到他的皮肤,然后落进他的掌心,那里仍是烫,她一惊,却不提防他倾身过来,一低头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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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一个吻,睽违许久,她已经太长时间没有与这个男人如此亲密过了,冲击太大,苏小鱼清醒过来之后落荒而逃。下楼的时候很怕会撞上任何一个人,她徒劳地用手掩住脸,猜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
幸好楼下没什么人,南方的阳光明晃晃地铺满了宽阔空间,她下楼的时候手里还尽忠职守地捧着那个饭煲,先走到厨房去把它搁下,料理台前的窗开得大,隐约听到屋外的谈话声,是吴师傅和老阿姨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