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兴在殿试中位居榜尾,目前还在衙门当一名书吏。
两人在登记姓名时,林流熙还被门童客气地写上了全名,而陈静兴的官位低到负责登记的下人都不愿意多费笔墨,两人也在这一种热闹中受到了冷落,没人搭话,更没人多分一个眼神给他们。
直到看见宋扬为止。
刚刚见到一群大官宋扬倒没嫌弃他们,反而十分自然地走入两人中间,问问陈静兴衙门忙不忙,又问问林流熙差事干不干得过来。
周遭其余人见这两人和宋扬如此亲热,倒换了张和刚刚完全不一样的脸,有好几人上来热络攀谈了几句。
他们走进院内时,蔺丞相眯着眼打量了宋扬旁边的人,又低声问了问身旁的人,“那两位是?”
蔺丞相旁边的是都察院右都御史,也是看了一会儿,才不确定的答道:“右边那位实在眼生,左边这位似乎是今年的新科状元郎,名叫……”
“林流熙。”蔺丞相肯定道,恍然大悟,没想到宋扬也有交好的官员。
他主动上前,笑着和他们打招呼,“这是今年摘得桂冠的状元郎,翰林院修撰林大人吧?”
林流熙是认得蔺丞相的,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这小小的状元都能被蔺丞相记住。虽然两人官位天差地别,但林流熙面上仍然保持着不卑不亢,朝蔺丞相抱拳回礼,打过招呼后,再看宋扬的目光,隐隐带着审视。
他都不知道,杨宋,不,宋扬竟结交了如此多的朝臣,他在朝堂上连身影都看不见的官员,现如今都近在咫尺,一个个面庞都如此清晰。
而宋扬,据他所知,明明只是皇帝身边的副总管太监,并非掌印太监之类的重要职位。
“这位是……?”蔺丞相转向陈静兴,面露懊恼,“老朽年纪大了,总是记不得人。”
“不怪丞相,在下是顺天府衙门的小书吏,名唤陈静兴。大人没见过面不认得也是正常的。”陈静兴倒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大人物,心下惶恐不安,膝盖一弯差点都要行礼了,好悬被林流熙拉住了,才堪堪维持住体面。
“陈书吏,小小年纪大有可为啊。”
听到陈静兴只是一个连官品都没有的做杂事的书吏,蔺丞相也没半点嫌弃,脸上还是笑着,又喊宋扬一起出去接待别的官员。
等他们出去后,终于独处的两人面面相觑,陈静兴小声问林流熙,“你不是说杨宋只是搬了新家,喊我们来一聚吗?怎么这么多……?”
林流熙摇摇头,道他也只是收到口信,前来赴约而已。他以为宋扬在宫外没几个朋友,所以才拉上陈静兴一块,给宋扬添点人气,没成想,这里根本不缺他们两人。
没等两人说上几句话,有刚刚看见他们和蔺丞相、宋扬交谈的官员,也凑上来和他们闲谈了几句。
傻站着的两人第一次在这种场合里,简直晕头转向,等他们被下人们迎进院内坐下,陈静兴望着源源不断走进来的人群,各个气度非凡,不像等闲之辈,他一时有些瞠目结舌,“没想到,杨兄交际如此之广。”
从没应酬过的男大本大宋扬,从不知道应酬这么累。
大官不能冷着,从出现在门口就要打招呼,亲自迎进去,然后安排好座位,再喊个人陪着,接着去招呼下一个人。
今晚来的人比公主驸马成亲时参宴的人要精简不少,可能真的接近同伙了。
而蔺丞相敢这么大咧咧拉他见这群人,宋扬想,可能是自己最近做的事让蔺丞相放心了不少,他帮蔺丞相递信,帮蔺贵人邀宠,还告诉了蔺丞相不少三贝子的事。
在蔺丞相心中,他已经完全是自己人了。
今晚来的人足足坐了五桌,有四十几个人。光是彼此间的交谈声就能把屋顶掀开。此刻宋扬无比庆幸这附近为了建公主府,早就让周围三条街内的百姓迁居了,不然妥妥的扰民。
桌上的菜是蔺丞相特意请来自家府上大厨掌勺的,酒也是去酒楼现买的佳酿。幸好酒的度数都不高,大家喝酒也都是点到为止。
宋扬被蔺丞相带着一桌桌敬酒,颇有种蔺丞相在带着他和同伙们招呼:大家好,以后这货也是我们的人了,那种感觉。
他也使出浑身解数,不管见到谁都是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
生气
一晚上酒菜没吃多少,话倒是说得宋扬口干得不行。
等酒过三巡,酒阑客散。
宋扬站在门口,挂着笑脸一个个把人送走,人走光了后,他的脸也都笑僵了。
唯独剩下林流熙和陈静兴两人。
林流熙他实诚,别人去给他敬酒他就把一杯酒都喝光,结果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根本就酒量差。后半场直接趴在桌上,愣是没动一下没说一句胡话,让宋扬羡慕不已。而陈静兴好一点,能站起来,没完全醉,就是站起来后七晃八晃的,一点都站不稳。
好在蔺丞相给他留了几个下人,收拾桌子的收拾桌子,打扫屋子的打扫屋子,微醺的宋扬意识还清醒着——他对喝醉实在有着不小的心理阴影。
他还能自己找到正房去睡觉。
宅邸内有四个房间,按照规矩,院落中的正房是主人住的,东边的厢房给贵客——也就是小皇帝留的。醉倒的林流熙和站不稳的陈静兴,被宋扬喊人安置到西边的厢房去。
翌日清晨,因为认床一夜没睡好的宋扬起了个大早。
下人把礼物都堆在院子里,他把下人准备好的豆浆一口闷了,盘腿坐在院子中央,开始拆礼物。
古代的礼物没有包装纸那种东西,顶多包个布,贵一点的东西包个贵一点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