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时间总是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热闹腾腾的元旦节,但我的心里始终热不起来。和小叔叔之间冷战不算冷战的僵局迟迟没法打破,于是满腔疑窦的我下定决心,再次踏上了前往上海的列车。
元旦是法定节假日,可小叔叔竟然越来越忙,成天把我一个人晾在家里,甚至晚上都留在事务所里加班。我不满的想那律师行也太剥削人了,这点该有的自由都不给吗?害我连和他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元旦第二天下午,我一个人坐在电视机前面发呆,忽然沙发旁的电话响起。我知道肯定是找小叔叔的,因为如果小叔叔要找我会直接打手机。原本我是不接小叔叔家的电话,可是这次仿佛鬼使神差般的,我接了。
“请问是潇先生吗?”电话那头传来一把清脆干净的男声,态度很有礼貌。
“潇洋是吗?他上班去了。你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似乎呆了下,随即一阵沉默。
“你到底有什么事?”我有些不耐,不自觉中加重了语气。
“没什么。”对方好象被我的态度吓到,连忙对我道歉,“不好意思,我没想打扰到你。”
他这么一道歉倒显得是我有些无礼,我轻咳两声,放软了语调:“没关系。你有事可以直接告诉我,我是他侄子。”
“你?”他的声音听来显然有些吃惊,“你是……你是说,你是潇河吗?”
我狐疑的扭起了眉心:“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啊,对不起,只是有一次听他提起过……”
“不要总是道歉了。”我不介意的笑笑,“你找他一定是有事吧?如果没什么要紧的话我可以为他代劳。”
“这,”他似乎有些为难,“这不太好吧……”
“哦,如果不好的话,那就等他回来你再打给他吧。”
“不不……”他也挺奇怪的,一听我这么说又连忙改了口,“没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他,他的领带忘在我这里了。”
我惊讶地‘咿’了一声:“领带?”
“嗯,我怕他没有领带会很麻烦,所以才打电话过来。”
“……你在哪里?”我沉下声音问。
“我现在在‘小蝴蝶’,你知道吗?”
小蝴蝶……我何止知道,简直是如雷贯耳!我差点就忍不住脱口而出问他在那种地方做什么,但我强压下了那股冲动,故作平淡的说:“嗯,不过我不知道具体位置。你告诉我吧,我直接过去拿。”
对我这样的要求他并没有多说什么,把地址和乘车路线告诉我之后,又说他会在门口等我,我不会找不到的。
挂掉电话我就立刻动身前往那个陌生之地。我的小叔叔,他究竟背着我做了什么?他的领带怎么会留在‘小蝴蝶’的人那儿?难道也和这么多天来他的反常有关吗?今天我一定要这一切弄个清清楚楚。
果然如那个男孩所说,一下公交车右拐直行往前,进入不远处的宽敞街道,我抬头就看见了左边墙上挂着一个色彩招摇的电子灯箱,几只灵动的凤尾蝶振翅欲飞,灯箱上写着偌大的三个大字——小蝴蝶。我向着招牌走去,一个衣着素净面貌清雅,模样只有我一般大的男生早已等在门口,见我走去他对我连连招手,小跑到我面前。
“我一眼就认出你了,你和你叔叔真的有点像呢。”他恬静的笑着说,毫无市侩气息的脸孔不禁令我怀疑我之前的推断难道是弄错了?他从头到脚看起来没有一点像从事特殊服务的人员啊。
他领我走进了‘小蝴蝶’,因为是白天里面并没有太多龙蛇混杂,但灯光幽暗透出诡秘,冷清的吧台旁的高脚椅上坐着清一色的男人,不怀好意的直视目光时时刻刻令我犹如芒刺在背,直到坐进包厢后我的不适才稍微缓解了一些。
他告诉我他叫sa。
sa为我倒了杯果汁,在我对面的沙发里坐着,柔软的眼神细细打量着我。他的眼神没有那种令人不快的恶意,但我还是感到有些如坐针毡。
“潇洋的领带呢?”我开门见山。
“这里。”他从旁边桌上的盒子里取出一条折叠整齐的领带,黑色的条纹,我认得,它确实属于我小叔叔。
我接过领带,不知该怎么开口问我想知道的事,他却率先发话:“你就像潇洋说的一样,有双这么神采的眼睛。难怪……”
我不着痕迹的蹙起眉:“你在说什么?”
他自嘲的笑笑,轻摇摇头,像在自言自语:“原来你又到上海来了,难怪他会来,你对他的影响还是这么大。”
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他的话让我很在意:“他找你做什么?……你是在这里工作的吗?”
他又笑笑,在我面前燃起了一支烟,烟雾随着排气扇吹出的风向着我飘渺而来,我的眉头不由拧的更紧。
“看我的样子也不像有钱到这里来消费的吧?我是这里面的人,至于我在这做些什么,我想,还是不要由我来告诉你比较好。”他静静的说,似乎并没有其他意思,然而在我听来却极为刺耳。
“你的意思是,”我艰难的咬住了下唇,“潇洋来找你是让你……为他服务吗?”
我多希望他能摇头否认,对我说这只是我的胡思乱想,但他没有。他很轻很轻的对我点了点头,神情落寞:“不错,我对他来说只有这个意义,除此之外我得不到他的任何东西,哪怕只是施舍的一点点。他是那么出色的人,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大脑轰鸣作响的我已经无力也无心再去听他接下来说了什么,我的思绪乍然陷入一片混乱,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包厢,怎样在那么多蛰人的目光中离开‘小蝴蝶’,又是怎样回到小叔叔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