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唐。
李贺略作沉思:“蓝白清疏且淡,与清、静之景相合,若是红色便破坏了庭院之秋的意境,疏疏落落的秋草,又添几l分悲凉之感。”
他的眼中露出些许萧索之意,他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能理解郁达夫的心境,自科场受挫以来,自己见得秋月春花,不俱是这般感受么?
晚明。
张岱对郁达夫的文章也颇为欣赏,他受王学左派的影响,极爱性灵之文,又兼家学渊源,亦善辞章,平日也写些记游记事的小品文。这篇《故都的秋》虽然行文习惯颇为独特,但其中韵味却颇见性灵,毫无匠气。如今看到这一段议论,更是觉得会心不已:
“人无癖不可与之交,以其无深情也。郁达夫对花色的论议这般精细,可见是个雅致之人,蓝朵之下衬以疏落秋草,自是我辈中人的志趣,惜不能与此人把臂同游啊!”
或是哪怕就同他在文中所写的皇城院落里静赏秋色,想来也定然十分美妙。
文人之交,往往只在一点合契。
【从色调来看,蓝和白是冷色调,紫黑色显得有些沉重了,而淡红色呢,又太过热烈,是暖调的,放在庭院的清景中,好像有些不和谐。
色彩也是一种语言,不同色彩运用在美术上会给人以视觉冲击,运用在文字里,同样也会造成不同的抒情效果。郁达夫要的是淡的、清的、安静的,最好还带一点枯衰的感觉,所以讲完之后,他硬是要添上一笔。
选了花色还不够,又要拉几l根疏落秋草来做陪衬,向读者展现他的审美选择,其实也是在展现他的志趣,一种承袭于古代传统文人的雅趣。】
晚明。
张岱抚掌大赞:“确是如此!”
文人雅韵自有不同,张岱觉得郁达夫的论断实在是太合他的心意了!
北宋。
苏轼看着对面的苏辙笑:“我说的不错吧,新文学不曾与旧文学决裂,这郁达夫,用后世的话来说,应该是……有古人之风?”
话音刚落,就听到楚棠悠悠补了一句:【由此可见,郁达夫虽然是新文学的名家,骨子里却仍有传统士大夫的精神气质。】
苏辙眼中不禁露出了笑意:“兄长真是洞察幽微。”
苏轼心情愉悦地摆摆手,低头呷了一口茶,掩盖心下思量。
话是这么说,但所谓士大夫的精神气质,可不只在这赏景的雅趣。郁达夫是否,太过衰颓了点?
【说到色彩语言的暗示性,郁达夫和李贺应该可以辩一辩,李贺诗里的色彩运用也非常精彩。】
突然被点名的李贺手指轻颤,隔着疏窗望向空中的水镜。
【李贺的诗风向来以凄艳诡激著称,其中,“艳”即指向他诗中的色彩语言。
“秋坟鬼唱鲍家诗,恨血千年土中碧”,“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红如雨”,“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他用的颜色都很鲜艳,但是大家却不会觉得热烈温暖,反而是感觉很幽冷,有点中式恐怖的意思。】
苏轼对这个新词很感兴趣:“中式恐怖,是指中国式恐怖?”
他联系李贺的诗作略作思忖,“李长吉被称作诗鬼,诗中啼、泣、血、坟、鬼灯、幽萤、山魅等字眼屡见不鲜,又辅以冷红、老红、残红、寒绿、颓绿等色,读起来确实如入幽冥之境。”
“所以中式恐怖以色彩和寻常景致取胜?”
苏辙想了想,突然觉得后背微微发凉。嗯……暂时有些不太想读李贺的诗了呢。
太极宫。
李世民对李贺这个名字有印象:“先前讲杜甫时似乎提到这李贺是唐室宗亲,他的诗怎的这般凄艳诡谲?”
长孙皇后看了也是觉得心惊:“莫非是如那杜甫的《登高》诗一般?”
从《望岳》到《登高》,记述了家国的离乱。李世民的心不觉沉了沉。
【李贺是没落的唐宗室后裔,少有才学,虽然体质羸弱,但胸有凌云,以壮士自许,曾经写下了“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