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亲兵将刚刚将折断了箭杆子的伤口包住,就看见了这么一幕,怒喝道:
“哭什么哭!敌人就在外头,想被杀吗?!”
孩子们吓得一凛,停了声音。
谢元听见了寻丫没有回来,心里一痛,立马松了沈留祯往门缝外头瞧去,他们的房子在角落深处,正好可以看见前头骑兵过境的场面。
路上倒了许多人,有些人身上插着箭矢,还有些是刚刚被踩踏而死的。
寻丫本来是跟着她的,谢元心中愧疚悔恨的想死。要是自己刚刚能死死地拽住她就好了……
明明早些时候她还腼腆的对着她笑,双手捧着捏好的“柿子”递给她。忽而转眼间小小的身影便趴在地上,淹没在了人群之中。
前一刻活生生的人,下一刻便可能已经死了……谢元因为这样的反差而难以接受,心痛如绞。
她扒着门缝,咬着牙瞪着眼睛看着外头那些可能是寻丫的小小尸体,固执地想要看清楚那些尸体的脸,迫切地希望她下一刻就能好好的出现在门前……
突然的袭击
“许是走散了,不怕啊……”关义飞声音哆嗦,安慰着所有人,也安慰着他自己。
外头北夷人大批的人马在靠近,马蹄踩踏着地面的“咄咄”之声还有铠甲兵器的摩擦声越来越密集,像是地府招人魂魄的锣鼓,戳得人心慌。
屋子里头的孩子们都紧紧地挨在关义飞身边,惊恐地望着一门之隔的外头,默不作声,只有彼此的呼吸声越发的清晰。
“咳咳……”突然从角落里传来了一声粗厉的咳嗽声,让所有人一惊。
谢元转过头一看,只见黑黢黢地角落里起来一个人影,慢慢地走了过来,躬身哈腰的一脸谄笑,脑袋上少了一只耳朵,再配上头上那稀少的头发掐出来的那一点点发髻,尤其的滑稽可憎。
她哪有心思理他,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就继续扒着门缝看着外头。
“你怎么在这里?”沈留祯压低了声音,很是惊讶地问,“刚才都没注意你也在。”
周秃子一边往门边走,粗厉的声音跟打哈欠似的一边说:
“我不是听了谢郎君的差使,去帮着难民营的人拉水了么,正忙活着的,就听说北夷人来了,吓得就往回跑,跑到这儿一看城门关了,就只能来这里躲一躲,刚进门没多久呢你们就来了……敢情郎君没看见我?”
沈留祯下意识地脸上带着笑,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灼灼有光,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嘴上说:
“真没注意,你没事就好……回去躲……”
沈留祯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只见周秃子突然一个跨步,朝着谢元的背影就扑了过去,一个胳膊肘横压在她的后背上,“咚”地一声闷响,将她死死的按在门上动弹不得。
另一只手则拿着藏在袖子里的匕首直接戳在了谢元的腰眼上。
屋子里狭小,根本就施展不开,饶是三个亲兵都在,也只是一伸手的功夫,谢元就已经被周秃子抵在刀尖上了。
“别动!再动我一刀捅了她!”周秃子得了惩,立马凶相毕露,满是横肉的脸上肌肉得意的扭动着,就差放声大笑了。
“别别别……你想要做什么,都答应你。”刘亲兵伸着手立马说,眼睛一直看着他手上的刀,时刻准备谈不成硬救。
沈留祯看着周秃子的刀尖深深地刺在谢元的腰上,使了那么大的劲儿,衣服都陷进去了一个坑,又气又怕,浑身发抖,就是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哈……”周秃子大笑,说。“我要做什么,当然是拿着她当投名状,送给北夷人立功。你们没听见吗?张郭张校尉投降了,那我只要将这两个孩子交出去,给北夷人当人质,等临江城破了,那我就不只在城外是一霸王,城里头也能任我横着走……哈哈哈……”
他还看了沈留祯一眼,说:“……沈家小郎君,可是对不住了,你也得跟着我出去。你是沈将军的儿子,作用可大着呢,到时候往阵前一摆,我就不信你爹不投降。”
沈留祯垂着手,宽大的儒生袖子因为他的发抖而明显的震动着,只听他乖顺地说:
“你别伤她,我就跟你出去。”
谢元被压在门上之后,一直都没吭声,只是双手按在身侧,一副无可奈何地样子,其实早就气极了,一双丹凤眼眼尾瞄着身后,咬着腮帮子暗自准备着,只等着有了机会就杀了他!
对,杀了他!谢元从来没有这么的恨过一个人。
一方面是因为寻丫,因为自己无能为力,只能眼见着不幸发生的不甘和愤怒,另一方面,这个周秃子刚刚说出来的话,着实的恶毒至极!
要是不杀了他何以泄愤?汹涌地杀意充斥着她的胸腔,头都要炸了。
周秃子听见沈留祯这么说,得意地笑了,又看了看身边围着他的那三个亲兵,说道:
“你们可听到了,你们的小郎君自愿跟我出去,身为人家的一条狗,得听话才是么?”
刘亲兵皱了眉,拳头攥得咯吱响,没有吭声。
周秃子笑着转过头来看向谢元的时候,又有些忌惮。
他是在谢元手里掉了一只耳朵的,自然清楚她的厉害。
所以刚刚扑过来的时候,生怕自己瞄她脖子瞄不准,被谢元躲开,于是挑了最稳妥的法子,将刀尖抵在了她的腰上。
可是如今将人按在门上制住是制住了,松了她往门外走又是个问题,只觉得刀尖儿抵在她的腰上不够稳妥。
可是要是现在移到脖子上吧……身边还有三个沈家的亲兵看着呢,说不得他稍微一松,自己立时就没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