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不是,这个不会传染的,先生!”
这时候沈案脑子里出现了很多,过分遥远的记忆。
包括人民医院住院部坠楼身亡的抑郁症女教师
包括因为误诊被截肢,一辈子不能自已站起来的小男孩
包括连环走私案里挣扎着,痛苦着,大部分都是低文化程度的老年人的受害者家属
包括失去家乡,亲眼看着自已的故土被高楼大厦吞噬的那一双双迷茫的眼睛
包括被世界残酷地对待,所以也开始残酷地对待世界的那些蒙昧的罪犯
……
也包括,在印美洲贫穷而失落的多里奥小城,一个卖零散香烟和卖……其他东西为生的孩子。
她在每一个迷醉的夜晚,向陌生的游客伸出她那只瘦弱的手,低低地说:
先生,只要二十个比索。
也许是沈案沉默的时间太久,那孩子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她说:
“十六比索也可以。先生,求求您了。”
沈案看着她,问:
“你家住哪里?”
那小孩立马露出一个开心的微笑,转身指给他城外银山下的窝棚区。
“很快的,我带路,抄近道,过去只需要十五分钟……”
沈案顺着她的手指望了望。
多里奥城迷乱的灯影,散射在他眼镜片的边缘,看不太清远处。
他伸手,从兜里摸出从酒馆出来剩下的所有的纸币,塞到那孩子手里,说:
“回家吧。
“很晚了。”
那孩子愣了半天,低着头,最后说:
“先生,我不是来乞讨的……”
沈案叹了口气,伸手从她一直攥得很紧的左手中,抽出其中最贵的那支法国香烟。
“就这样吧。”
孩子把那一堆面额不同的钞票都塞进腰间挎着的小兜里,然后掏出打火机,小心地打上火,举到沈案面前。
橘红色的火焰在她墨绿色的瞳孔里跳动着。
沈案迟疑了两秒,终于把那支烟放到唇边,低头,借着她的打火机点燃。
晚风中,她像轻叹一样低声说了一句:
“祝您好运,先生。”
接着她把打火机收回,鞠了个躬,像一只幽灵,迅速隐没在夜色之下。
沈案回头,就看到关夜站在公共厕所门口,一脸见了耶稣的表情瞪着他:
“你……”
沈案从嘴边取下那根烟,在矮墙上按熄,随手扔进不远处的垃圾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