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姨娘想起大夫人的手段,又气又急的分辨:“二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青菲哼了声,鄙夷地说道:“母亲是让阿萝去学厨艺。可她学到了什么?学会了偷东西!她不要名声,我和大姐还要呢!七姨娘,你自毁容貌,已失了妇德。爹和母亲怜你生了阿萝,才留你在府中养老,没有将你赶出府去。喊你一声姨娘已经全了我的礼数。我身为姐姐教训幼妹,没你说话的份儿。”
青菲示意两名婆子将七姨娘扶坐在竹椅上按住,回过头来狠狠地瞪着阿萝。她正想叫婢女按住阿萝,阿萝已大叫一声开跑。
“你居然敢跑!”青菲伸腿一勾,阿萝就势扑地摔倒在地上。
青菲顺手就是一尺打在她屁股上,厉声喝道:“下次你再敢偷东西,我一定告诉母亲。到时候就不是打你十个竹板这么轻了。听到没有!”
竹尺落在身上,阿萝捂着屁股尖叫一声。她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却像只受惊的动物般抱着头躺在地上缩成了一团。
青菲最讨厌阿萝这副小老鼠般的模样。想起日后被人指点有这样的妹妹,就觉得丢人之极,扬起竹尺又重重挥下一记。
阿萝仿佛听到背上骨头被敲响的声音,灼热的疼痛让她浑身一抖,护着脑袋在地上边打滚边哭边认错:“疼!二姐,我疼!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每次阿萝的软弱和毫无还手之力都让青菲心里极不舒服。竹尺噼里啪啦的挥下去,大喝道:“自己数!”
“三!”
“四!”
“五!”
“二姐罚你应不应该!”
“应该!”
望着瘫坐在竹椅上默默垂泪的七姨娘,看着海棠被拆得残败的枝干,再瞅瞅蹲在地上像只灰老鼠的阿萝。十尺只打到一半,青菲已没了兴趣。
这时院门口传来一个声音:“青菲,你怎么又罚阿萝?”
“大姐你不知道,母亲让她去厨房学厨艺,她倒好,居然偷东西!你说我该不该罚她?”青菲怔了怔,随手将竹尺递给了婢女,示意婆子们抱着折下的海棠,笑意盈盈地迎了上去:“大姐是来折海棠的吗?我折了几枝好的,你挑喜欢的插瓶吧。”
青蕾扶着婢女的手,目光朝院子里睃了一眼,皱着眉说道:“阿萝还不是被人教坏的。爹昨儿才说,阿萝年纪也不小了,七姨娘不懂规矩,不如让她过继到二姨娘或五姨娘名下,好生调教两年,将来嫁出去也不至于失了我右相府的脸面。你别打坏了她。”
听到青蕾的话,阿萝如被电击,浑身一颤。哆嗦着从地上站起来,干巴巴的喊了声:“大姐。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努力学的。我娘生病了,我还想照顾她。”
青蕾看着她,唇边涌出一抹笑意:“咱们是姐妹,自然是要互相体贴照顾的。你有孝心,我怎能不成全。你二姐打你板子也是为你好,你别记恨于她。”
青菲气结,偏过头盯着阿萝说:“阿萝,你敢恨我?”
“阿萝不敢。是我不对,我不该贪嘴拿鸡腿。”阿萝小声地说着。
青蕾望向院子里被折得残败的海棠树,轻叹一声:“折了你的海棠,你不会心疼吧?”
阿萝使劲地摇头,忍着身上的疼痛走到海棠树下用力地攀折着花枝:“姐姐们喜欢,便多折几枝带回去吧。”
青蕾微笑:“阿萝不喜欢海棠吗?折了它,这院子又少几分色彩了。”
“又不能吃,有什么好看的。”阿萝嘀咕着继续用力。
她人瘦小,攀折的又是一根粗大的枝干,哪里折得断。又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身上沾满了污泥。此时望过去像只小泥猴挂在树上一般,逗得院子里的婆子丫头都忍不住乐。
青蕾和青菲也卟的笑出了声。
青蕾摇了摇头喊道:“好了,阿萝,不用折了。”
阿萝回过头,神情茫然:“姐姐不是喜欢吗?怎么又不要了?”
青菲骂道:“被你那双手折过的花拿回去还要洗一洗才能插瓶,明白吗?”
阿萝便跳了起来:“那,那我先去洗手。”
她跑向屋后,青菲无力地说道:“她怎么就这么蠢?连骂她的话都听不出来?”
青蕾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说不定是大智若愚呢。”
“她大智若愚,愚蠢的愚吧!”青菲不屑地撇了撇嘴,挽住青蕾的手道:“大姐,咱们回去吧。你看我这双新鞋被弄得多脏。这地方真不能常来!来一次晦气一回。对啦大姐,我娘绣工好,打算替大家在新做的衣裳上再绣些花样添彩。午后我将花样送来,您挑一挑。”
青菲的巴结讨好让青蕾极为受用。这才是她一直想要的东西。她一定要牢牢地把握住富贵权势。拥有了这些,她才能够永远的享受别人对她的尊敬和讨好。青蕾矜持地微笑:“如此便辛苦四姨娘了。”
直到四周静下来,阿萝才从屋后转出来,手已洗干净了。她跑到七姨娘身边笑嘻嘻的喊了声:“娘!她们总算走啦。”
七姨娘噙着眼泪拉过阿萝的手,急声问道:“疼吗?”
阿萝嘿嘿笑道:“青菲能有多大力气,五板子而已,只比挠痒痒重了一点点。要换了那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动手,我就惨了。”
“她力气再小,打在身上也疼的。”七姨娘说着便落下泪来:“让娘瞧瞧。”
她拉着阿萝进了屋,掀开了她的衣裳,单薄的背上横着两三条浅浅的红印。七姨娘忍不住责备道:“阿萝,为什么要让她冤枉你偷东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背着个偷名将来你怎么见人?还自个儿往地上摔,还说不疼,娘瞧着就心疼。”
“娘不是说过,我这双手最重要吗?要是被她打坏了,就抚不得琴,下不得厨。我才不让她打手板心呢。”阿萝伸出双手挥舞着。
这双手纵然每天干着粗活,每天却让七夫人用温水浸泡着,修长如玉,半点茧子都没。
阿萝嘟着嘴说道:“娘宁肯饿肚子不吃药,也要省下银钱买最上等的药膏替我护手。我更不能让她打坏了。”
七姨娘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说道:“女儿家容貌不好没关系,却少不得一双巧手。可这名声,却比手更重要。”
阿萝笑嘻嘻地说:“放心吧娘,她说我偷鸡腿吃。传出去相府三小姐吃只鸡腿也靠偷,坏的是她们的名声才对。从小到大,青菲素来雷声大雨点小。这不,才打了五板子,她就泄气了。猫喜欢捉弄强壮的耗子,玩到死。青菲可不喜欢玩死耗子。您教我的,向她们示弱,让她们对欺负咱们都失去兴趣,咱们就安全了。娘你今天就做得不好,差点没忍住。你一个人一张嘴,哪里争得过她们十几张嘴呢。由她们折腾,当耳边风好了。反正我也只挨了五板子,家常便饭似的,没什么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