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他请客,我真不想。
上菜以后他就结账了,店主找钱的时候看了我一眼,对他说,
“今天还带朋友来啊?小鬼。”
我心里一紧,妈呀都什么年代,还小鬼。我要是个女的她不会喊我‘丫头’吧?再熟也不能熟成这样。
“你是‘小鬼’?”
他一边吃一边点头,
“小鬼是我小名。”
“又骗我。”
“真的,我是清明节生的。”
“你咋这么晦气呢?哎哟这个好辣。”
他去柜台买了两盒优酸乳,递给我,
“爱吃吃,不吃滚。”
“我吃,我鬼迷心窍。”
他被呛到了,笑着让我别说话了,
“快吃,吃完你七窍流血。”
真的辣,辣得我一身汗,我说阿姨是重庆的吧?他说是本地的,又说我菜。
我这才注意到他是拿左手夹菜的,问他怎么一个月不见变左撇子了?他顿了一下,说右手疼。我让他把袖子掀一下,他不,我说有油点子。他掀了,新伤迭旧伤。
“别回家了,以后跟哥混。混好了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我说,
他不说话,我想来想去都不明白他这么乖,为什么还要挨打。换了个话题,
“你很喜欢弹钢琴吗?”
“小时候喜欢。”
“现在不喜欢了?我也觉得练琴很枯燥。”
“练琴不枯燥,小时候我妈带我上街,我差点走丢了。站在玻璃窗外看别人弹,那会儿真挺小的,有好心人看出来我走丢了,找不到大人。就借我手机给家长打电话,我妈问我在哪儿?我说,我在哆来咪旁边。”
哆来咪,我想把他备注改了,笑着问他然后呢?
“一开始不让学,早几年的时候不是说乐器考级高考能加分么?就让学了,后来听说不加分了,差点又不让学了。我哭着说求求了,才让继续学的。其实我弹得不好,你是外行你听不出来。你饱了吗?”
“嗝。”
“我吃撑了,坐一会儿再走。”
“行,你家好严啊,零食也不让吃。”
“本来是让的,我喜欢徐福记。有一年过年吃太多了,我牙疼,年三十疼得睡不着,哭一晚上。我妈听烦了,就不让吃了。”
“不让你吃,就真不吃了?”
“你不是让我吃了吗?”
“你好爱哭,正巧今天也是年三十,你哭一个,我带你买好吃的去。”
“哄小孩呢?”
“我说话算话,想吃啥?蛋糕怎么样?”
“蛋糕啊,挺喜欢的。零几年的蛋糕店制作间不也是玻璃窗么?踮起脚来就能看到,我放学路过经常去看。然后就想象,想象花朵和蝴蝶结的味道。老式奶油蛋糕就那么几个花样,看久了,让我觉得‘十二生肖’是甜的。”
“行,待会儿给你买十个。买小的,大的不好拿。”
“别闹,十个怎么吃得完?再说好多店铺都关了,要初五才营业。你买不到的。”
“花钱就能买到。”
“花钱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我发消息的手一顿,对他说,
“那得看是谁的钱。”
他没反驳,但说,
“少搞特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