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师徒,这么多年的感情,只需刘武在挥刀时犹豫一瞬,柴小虎便能?寻到破绽,徒弟最熟悉师父的招数。”
姜昙缓缓地?说:“陆庸,人非草木,你轻慢了人心。刘武不会来了,你逃不出?大理?寺。”
陆青檐朗声大笑起来。
他笑得极为畅快,声音击破了牢狱里阴冷的气息。
笑声一停,他猛地?扑在牢狱的门上?,双手穿过缝隙,捉住姜昙的衣襟狠狠拉近。
“姜昙,你怎么敢如此对我?”
说话时,陆青檐眼下的血泪也激动地?滚落,打?湿了囚服。
挨得如此之近,姜昙能?看到他无神的双眼。
更看得清他耳上?的伤口,不再流血,只剩下细小却永远不能?愈合的伤疤。
姜昙并不挣扎:“我知道你对阿年不好?,欺负他什么也不懂,还纵容下人欺负他。”
陆青檐并不说话。
姜昙兀自说着有?关?乌日塔的事情:“阿年出?生时,我不喜欢他,几?乎没有?抱过他,也对他没有?好?脸色。渐渐他长大,我发现他不会哭,也不会笑,而且对别人的哭或笑感到很困惑。”
姜昙后来查过医书,发现这是一种病,无法识别人的情感与?情绪。
阿年变成这样,有?她一半的责任。
“因为不懂,所以他分辨不出?悲伤和快乐,也分辨不了好?意和恶意。我告诉他眉眼和嘴唇弯起来就?是笑,笑脸代表善意。还告诉他不能?攻击心怀善意的人,他记住了。”
所以那?个小哑巴才乖乖不动,任人欺负。
“那?关?我什么事,我不想听。”
陆青檐恨恨笑着:“就?算我对他不好?又怎么样?我能?杀了陆昇,也能?杀了他的儿子?。留他一命,已是看在你的面上?,若他懂得感恩,该跪下来谢我不杀之恩。”
“他是八月十五生的,今日就?满六岁了。因为出?生就?在边陲,所以他的胡语很好?,汉话却不好?。二?月他会开口叫阿娘,而早上?我出?来时……”
姜昙忽然?唤了他一声:“陆庸……阿年已会叫阿爹了。”
眼中落下滚烫的泪水。
姜昙说不出?话来,后半句几?乎是微不可闻的气声。
说完,她退后几?步,方才说话时,陆青檐的手已松开了她的衣领。
死寂之后,牢狱中锁链猛地?一颤。
陆青檐扑到牢门处,紧紧地?往外伸手,想要抓住什么。
然?而姜昙站得太远,每当陆青檐想沿着牢门往前时,身后的锁链就?扯紧他的手腕,让他无法前行。
“姜昙!姜昙——”
陆青檐像一条被项圈拴着,只能?原地?打?转的狗,挣扎之后,无力?地?跪在地?上?。
沉默好?半晌,他才哽咽着说出?话来:“临死前,你给我一句话。这些年……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