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淮楞了楞,孟固却点了点头,道:“裴公子大概知道,韩明和丁南,虽说一在上花馆,一在下花馆,却都拜的是同一个师傅学画?”
这事儿裴明淮恍惚知道,孟固又道:“他们师傅有个女儿,一向喜欢韩明,韩明也待她很好。本来呢,也是有意把女儿许给韩明的,可韩明后来学成了,不甘心留在这小小塔县,去京都啦。那女儿等了两年,实在被逼得不行,只得嫁了丁南。可她啊,一点都不喜欢丁南,丁南从小出家,人颇为木讷,一向寡言少语,哪里比得了韩明呢?听她爹的,不得不嫁,嫁了也没给过丁南一天好脸色看,生了小叶没多久,就死啦。”
裴明淮不提防还有这么段因果,怔了片刻,才问道:“那丁南对师傅这女儿……”
“虽说丁南木讷,但对她是真喜欢啊,这我们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孟固叹道,“可她心里只有韩明,认死理儿的姑娘,要不是她爹病重,怕她以后没人照应,逼着她嫁,她怕是宁可终生不嫁的了!”
孟蝶也叹道;“既然如此,她就应该坚持不嫁才是。”
孟固看她一眼,道:“傻丫头,这种事,哪里由得了她自己?”
孟蝶嘴一撇,道:“我偏就要由得我自己,爱嫁就嫁,不爱嫁就不嫁,嫁谁也是我自己的事。”
孟固顿足,道:“你这孩子,在裴公子面前说这话,还知不知道羞了!”
裴明淮微笑道:“我倒觉得,蝶儿说得不错。若是人人都像你这般想,这世上不如意的事,就不会那么多了。”
孟蝶笑道:“还是裴大哥不同俗人。”
当下孟蝶回房更衣,孟固去吩咐人找吴震,裴明淮自在那里看墙上的画。听到脚步声响,回头一看,却是那孔季。
孔季见了裴明淮,一拱手,笑呵呵地道:“听说公子来了,在蝶儿房里看画呢。怎么不叫上我一起?”
裴明淮笑道:“孔先生乃是圣手,记得当日在京之时,孔先生跟韩叔叔都是名动京都的丹青妙手哪。”
孔季听裴明淮这番话,甚是得意,满面都是笑,道:“不敢,不敢。韩明擅人物,我么,擅亭台楼阁,倒是不好比的。”
裴明淮笑道:“那难怪了,是以两位也不好相较,甚是交好。”
“不错不错,我们这两兄弟,当年可是闻名得很。哈哈,这是自己替自己吹法螺了。”孔季大笑道,“只可惜韩明说辞官就辞官了,连我们这些老朋友都不理会了,唉!”
裴明淮问道:“听说韩叔叔的夫人有病,需用这里的雪莲花入药?韩叔叔先是把夫人送回来治病,后来父亲病重,自己也只得辞官回来了?”
孔季本来甚是开心,一听到裴明淮这话,脸色瞬间就不自在了。裴明淮本来也只是试探一下,看孔季的表情,知道必定有鬼,忙问道:“我这话,难道有说错了?”
“没,没错。”孔季干笑道,“韩明他爹是个死脑筋,儿子在外面再风光也不理会,非要回来继承他这花馆。韩明呢,又真真是个孝子,自然也听爹的,可惜了!公子自然也清楚,韩明为官之时,颇得陛下看重,这一回来,可是把自己仕途给丢了。只是,为了孝这个字嘛,也是合情合理!”
裴明淮对韩明的“孝”不感兴趣,孔季有意避重就轻,他又怎会看不出来?哪里肯放过,问道:“不知他夫人究竟是得的什么病?我跟琼夜自小相识,却好像不曾见过她娘。”
孔季又干笑两声,道:“这个……这个……”又朝裴明淮看了一眼,道,“公子,照理说,我也是琼夜的长辈,这话,也不该从我嘴里说出来。公子你对琼夜有意,又何必在乎她出身呢?又不是娶正室。”
裴明淮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话刚才从孟固口里听到一回,孔季又来了,都懒于分辩了。又想知道实情,只得敷衍道:“问上一问,总是应该的。”
“那,裴公子可别说,是老夫告诉你的啊。”孔季笑得颇为古怪,“唉,虽说柳眉本来也是出身大族,但已沦落至此,他却一定要娶。你看,这不连自己女儿都带累了吗?裴公子,你年纪轻,若是早上二十几年,你去打听柳眉儿,那可真是艳名满播呢,官伎里面都是最出色的,连皇亲郡王都迷恋呢。毕竟,唉,原本也是柳家的闺秀啊……”
见裴明淮不语,孔季觑着他脸色,道:“公子,琼夜对你是一片真情,照老夫看,你也就别计较那么多了。”
裴明淮哭笑不得,又想从孔季嘴里再掏点什么出来,也不好否认。正在此时,孟蝶进来,笑道:“那位吴大神捕已经到了,就在县衙外面。裴大哥,我们现在去找他吗?”
裴明淮道:“好。”又对孔季道,“孔先生,那我先失陪了。”
孔季忙笑道:“公子只管去。”
那塔县座落于群山之间的凹处,旁边共有六座山峰,每座山峰却似一朵莲花的花瓣,正好形成了一个莲花状。每座山都积雪厚厚,看来便似一朵六瓣的雪莲一般。
裴明淮和吴震在看山景,孟蝶却在一旁细细打量吴震,对吴震她似乎极是好奇,笑道:“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吴震吴大神捕,果然是相貌轩昂,蝶儿慕名已久啦。”
吴震盯了她一眼,孟蝶娇美灵动,他也未免多看了两眼。“孟姑娘,你也知道我?嘿嘿,知我吴某之名的人,多是大奸大恶之辈啊。”
裴明淮斥道:“你胡说什么?”又对孟蝶笑道,“蝶儿不必多心,我这个朋友,便是这脾气,嘴里从来说不出好听的话,一见我面便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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