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
我有点震惊,在快要亲到的时候才第二次捂住他的嘴。
“……”
狱寺君额角蹦出一个硕大的“井”字;并没有离开、而是更加迫近了一点;我能感到他温软的嘴唇贴在掌肉、略凌乱的呼吸扫在手背,翡绿色眼瞳中的光彩摄人心魄,像面对大型的猫科动物。
“你是在耍我吗?”——少年恼怒的眼神充分表达了这一质问。
“…我哪有那么人渣啊?”我有点心虚地撤开手。
“你不完全就是这种人么?”他冷笑着戳穿,继而又有点狐疑地眯起双眼;那颗聪明过头的大脑似乎又开始运转了。
现在我面临着两种选择:
A.将错就错,立刻就能亲亲。
B.拉着他进行一场漫长疲乏的解释,最后的结局多半是被扫地出门。
我张了张嘴,这时对上他别扭的、隐含着不安的眼神——现在又有点像狗狗了,像那种曾经遭遇过虐待、再也不肯相信人类的狗狗。
……我真希望自己犹豫了哪怕1秒钟。
我抬手摸摸少年的脸,在他嘴角亲了亲:“我不会对狱寺君厌倦的……我保证。”
他有点懵,微微侧过头,任我轻轻啄吻了好几下。后面虽说想要回应,但迎合得有点笨拙,每每想要凑近,反而都和我错开了。
我忍不住笑起来,这时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
“…反正你只是想做这种事而已吧?想做就做好了。”他好像有点恼怒,“用不着对我说这种话!”
“欸……这样说反而会让自己陷入更加不利的境地喔。”说完,我就深深地亲吻了他,像是奖励一样;直到少年脸上一片通红、漂亮的绿瞳附着上一层薄薄的水光。
“狱寺君,好可爱。”我弯了弯眼睛。
“……”
少年眼睫一颤,骤然清醒过来似的,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
“果然啊……就算在这种时候也是一样。”他垂眸。
“什么?”我想眨眨眼,却被接二连三的亲吻打断了。
“不管笑还是不笑的时候,都是一样的……”少年喃喃着,带着些微憎恶,吻却接连轻柔的落在我的眼睛上,“永远像这样置身事外、冷眼旁观的红色……!”
我任由他的亲吻慢慢向下:“狱寺君讨厌我吗?”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了!”他边说边小心啄吻我的嘴唇。
“…那,如果我消失的话,狱寺君会伤心么?”我低声问他。
“什——”他微微睁大了眼睛,和我额头相抵时,重新变得咬牙切齿,“你要消失就永远彻底的消失,不要像病菌一样反反复复的——我才不会伤心呢!”
少年的体温逐渐从温热到滚烫;眼中神采急速变幻着,最终颜色转凉,如同堆积着茫茫的烟灰。
阳光下尘埃飞舞,我伸手拂了拂,最终却什么也没握住。
“于是就这么将错就错了……完全说不出口。我是不是个很糟糕的人啊?”
我有气无力地躺在廊上,屋子里的老式电风扇“吱呀呀”的转动着,仿佛不堪重负。
“嘛……毕竟是在那样的时刻,说不出口也很正常。”猫婆婆坐在不远处,面前的桌上摆放着零散鲜花。她正用园艺剪刀精心修剪着。
“后面你有好好的告诉他吧?”
我沉默,赶在她看过来以前惨叫出声。
“说不出口、这和突然说自己身患绝症也没什么两样吧——‘狱寺君,就像人的寿命会有尽头那样,没几年我也会消失掉哦!’——像这种事只要提前1小时说就行了吧?反正他也常把‘快点消失吧!’这种话挂在嘴边,到时我就说‘你的愿望终于要实现咯surprise~’!”
老人淡定地听着我胡说八道,然后说:“那你现在又是在苦恼些什么呢?”
堪称是一击必杀的效果。我像被猎枪击杀的兔子一样血淋淋倒地。
“…不告诉就不行吗?”
“恋爱的大部分问题都来自于沟通不足喔。”
我叹气。
老人修剪花枝的动作一顿,声音里多了点犹豫,“其实…你也不是非消失不可吧?”
“唔……”我望着头顶的木质横梁,既惊讶于她会这么问,又惊讶于自己竟然真的顺着想了想。
“做不到喔。”我说,凝视着木头上细微的纹理,“这个世界上有人活的时间长,有的人就很短命。我只是恰好属于存在时间短的那一类嘛。要我再继续像现在这样活下去……嗯,做不到喔。”
清脆的一声响。猫婆婆一刀剪断花朵根茎,随之叹息了一声:
“真是个无情的家伙啊……”
她亲自包好一束洁白的鲜花,拖着身体迟缓地走到我面前,比一个半月前吃力很多。
“你现在的状况已经不适合出远门了吧。”我看看她。
“嗯……但那个地方,无论如何还是要去看一眼。”老人说,“否则真怕在临死前又想起来啊。拜托了……只到半山腰就可以。”
她看着我,明明是做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却只有眼角的皱纹略微动了动。
我朝她伸出手。下一秒,阳光穿过树林,两个人一起被山间清新的空气环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