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这样我反而更好奇了欸。”我笑着看看身后的少年,他好像认为我会说出什么伤人的话,已经预先摆出了极度戒备的神色。
“不是有这么一句谚语么?‘百闻不如一见’。”我向他伸出手,“要去看看吗?回到更加久远的、那个人还存在的时间里。”
如我所料,狱寺君露出了近似惊骇的神情;并没有迫不及待,反而还更加警惕地后退了一步。
“回到过去、哪怕是最细微的改动也会导致未来的变化。回溯3个月还好说——回到那么久远的时间,你是想让‘现在’都不复存在吗?”
“嗯……那样可就糟了,猫婆婆的愿望还没实现呢,我可不能拿‘现在’冒风险。”
我弯了弯眼睛,却没将手收回,“既然如此,像盂兰盆节的亡灵那样‘过去’就行了。”
“……!”
“乘着不存在的‘马’,去到自己还不存在的时空。以旁观者的视角,不会有任何人看到。”我低声说,“5分钟。”
闻言,少年眼中的神采急速变幻着,如同面对恶魔的邀请。我笃定地望着他,这并不是我第一次引诱他,我知道他不会拒绝。
关于这场回溯,我难以详细描述。
其中并不包含任何对话(无论是双向的还是单向的)。我们出现在巨大的音乐厅内部,富丽堂皇,座无虚席。当那位音乐家现身时,掌声如轰然雷鸣,所有人都为她倾倒。她所弹奏出的音符纤细温柔,却又仿佛无坚不摧。输祠
她是那样耀眼的。
5分钟的时间转瞬即逝。我们离开时,那首曲子恰好从高潮转向轻柔,一点一滴,就像送别。
确实就像盂兰盆节的传说那样:乘着马,快速的前往了;
像坐着牛那样,缓慢的、不舍的回去。
自音乐家现身的一瞬间,狱寺君就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狼狈。
一开始他目不转睛,后来开始在二层包厢的座位上急切找寻、似乎想改变什么,意识到什么也无法改变后,他忽然露出了绝望的、恨不得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神情。
“别这样啊……”我抱着他,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那种心情与见到那盆干枯的百合花时类似、也与早上被猫抓挠时相仿,尖锐的、犹如指甲从正中崩裂的疼痛。
狱寺君也抱着我,带着铺天盖地的怨恨,同时却又抱得那么紧;好像不通过这种方式,就根本没办法印证自己此刻的存在似的。
我感到他在发抖,有灼热的液体滴落,顺着脖子流淌进衣服里。
我想到以前从书上读到的知识,于是轻轻拍着他的背;又想到以前猫婆婆常对我说的话,于是在他耳边低声重复:
“都过去了、过去了……”
当狱寺君终于放开我时——他当然没忘记我是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我感到他对我的厌憎程度进化到了全新的等级,以致于他本人都到达了某种近似于“无”的禅意境界。
“我最讨厌欠别人人情。”他面无表情地说,“你想要什么,说。”
我:“……”
虽说现在说要“亲亲”他多半会答应,况且眼圈红红的样子也实在惹人怜爱,但是根本说不出口!难道我的人渣程度也随之降低了吗?那种事情不要啊!行走在这世间也会变得艰难起来的!
“…你好好的就行了。”我只好说。
结果狱寺君好像更绝望了。
“这不都是你搞出来的事吗!?”他愤愤道,“既然这样,一开始不要出现不就行了!一会儿消失3个月,一会儿又擅自跑出来做到这种地步,你脑子里究竟都在想些什么啊!?”
看到又开始发抖、却仍然坚持瞪视着我的狱寺君,我忽然察觉到,他或许比我想象中还要在意那3个月的消失。
这里应该道歉。应该勾住他的脖子,甜甜地说声“对不起”。或许只要这样他就会满足。
可是莫名其妙的,眼前又出现了那盆干枯掉的百合。我开始感到麻烦,鬼使神差的盯着他的眼睛告诉他:“和我待在一起,就要做好我会消失掉的准备。不这样是不行的。”
狱寺君也盯着我,似乎在消化我说的话,又似乎什么都没想。良久后他又问:“你要什么?”
我告诉他:“想要亲亲。”
他就点点头,一只手撑到我身后的墙上。
我还是盯着他的眼睛。那双我所钟爱的、漂亮的翡绿色眼瞳。
随着靠近,那些几成实质的憎恶慢慢破碎了,像碎成一地拼都拼不起来的玻璃残渣。
带着或许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柔软神情,少年轻轻阖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颤。
狱寺君小心翼翼地凑近了。
第45章
辛辣凛冽的气息扑面而来,宛如雪崩。
少年眼睫微颤,虔诚又痛苦的样子,好像即将面对将脊梁一寸寸敲断的酷刑;正是这副神态让我清醒了过来。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就像上午他对我做过的那样。
狱寺君:“……”
被我打断,他好像也清醒了一点;翡绿色的眼瞳阴沉沉瞪过来,但难免带上点窘迫的味道。
“干嘛啊?”——他是用眼神这么问的。
“我说我会消失,狱寺君是怎么理解的?”我歪了歪脑袋。
闻言,少年眼神微闪,用蛮不在乎的语气说:“还能是什么意思?就是说你迟早会厌烦吧。”顿了顿又飞快道,“哼,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随便你吧……我们不是一直都是这种关系么?”说完又要吻上来,有点自暴自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