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寺君直接掉头就走。和这些天一样,我与他遥遥道别:
“岚守大人,晚安。”
他头也不回,稍显凌乱的脚步声从门前到走廊、不一会儿又“噌噌噌”转回到门前。
“我办公室的休息间,到搬出前为止。”
抛下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银发青年就迅速离开了;身形有点僵硬,但速度之快不禁让人怀疑他在十年后成功掌握了“瞬移”的技能。
……哪有人在发出这种邀请后就跑走的啊?话又说回来,到底是热爱工作到了何种地步,才会需要在办公室专门划分出休息区来啊?
我歪了歪脑袋,然后“嗖”的一下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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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鼻子埋进柔软的枕头,并没有被预想中的、属于狱寺君的气息包围,这让我稍微有点失望。本来以为睡不着的,结果一边这么笃定地想着,一边就这样睡了过去。
期间迷迷糊糊,隐约听到了A君的声音。隔着一堵墙的样子,不甚清晰。
“岚守大人,山田小姐到现在还没来上班……”
接下来是某个熟悉的、冷淡的男声。
“知道了。”顿了顿又响起,“她身体不舒服,提前跟我请过假了。”
“好…好的!”
再再隔着一堵墙:
“——这一回占上风的终于变成岚守大人了吗!?”
……这句我就当作没听到好了。
接着意识又渐渐远去了;飘飘忽忽的,就好像睡在云朵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脸边忽然传来一阵温凉触感。我睁开眼睛,朦胧间看到某个逆着光的身影站在床边,穿着漆黑西装,嘴唇微抿,显得有点倔强,和少年时一样。
我轻轻拉住了男人欲收回的手。他一僵,没有挣脱。
“好凉啊……手。”
我边说边抱住他的手,然后往上面哈了口气。刚睡醒有点燥热,索性把他当成降温工具,贴回到脸下面快乐蹭蹭。
狱寺君被我扯得不得不半弯下腰,他当即嘴角一抽:“回末初,你睡傻了是吧?”
这句话让我想起从前。但从那刻意压低的嗓音看,外面的岚部多半还有人在工作。
于是我更加有恃无恐了。
“陪我睡觉。”
“你睡了一天了。”
“但是是没有狱寺君陪伴的一天。陪我睡觉嘛。”
他就低低冷笑:“现在不叫‘岚守大人’了是吧?”
我从善如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岚守大人好过分,人家好寂寞啊~”
这句话好像让他有点丧失理智。
“没空陪你耍这种把戏。放开!”青年用力抽手,这时我只好瞬移闪现到他背后。
“……!”
他虽说是吃了一惊,却也同样反应很快的撤步转身——完全是提防敌袭的态势——我们就像小猫打架那样纠缠在一起,最后齐齐倒在了床铺上。
“闹出太大动静可能会被发现喔。岚守大人想被其他人看到吗?现在的这副样子。”
我赶在他发作前说,说完才发觉自己像本子里会出现的那种反派角色;结果看青年真的把一腔怒火硬生生憋了回去,又忍不住低头发出窃笑。
“……”
狱寺君露出了十分苦大仇深的表情。尽管被我压在下面,却很快恢复了表面上的镇定。
见状,我干脆把脑袋埋到他脖子侧边。
“呜呜,就是这个味道……”我深深吸了口气,凛冽辛辣的气息扑面而来,霎时间心中涌起的那种感动就像整整十年没吃过家乡饭的游子回归故里。
我“嘿嘿”傻笑着,银发青年尽力别过头,视线冷然,如同看一只吸了过多薄荷的猫。总之,他似乎在利用“我们不是一个物种”之类的理由来进行自我平复。
“你现在的行为足够被开除一百次了。”男人冷冷发出警告。
那有本事就开除我啊。我觉得他虚伪。
“为什么处在这种情境下,岚守大人还能这么冷静呢?”我趴在他身上问他,“难道说,这十年来成长为了习惯这种事的‘情场高手’吗?”
他眸光一闪——并不是在思索回答本身,而是在思索怎样才能快速脱离现在的处境。我才不要留给他冷静思索的时间呢,现在我只想把他弄得乱七八糟的。
所以我缓缓逼近了,近到了不能再近的距离。
“欸?岚守大人的身体被其他人触碰过吗?”我轻声问,“被除我以外的人。”
“你很无聊。”他说。
“我很想你。”我说。
他似乎是被这句话弄懵了,一瞬间露出了很呆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