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卿除去和室友卡卡西出门之外,大多一虫独行,艾勒特十八年内有无数时间花在星际战场,并不知道他眼中柔弱可欺的雄虫早已不是过去的他,或许他潜意识里就把路卿看作是那只需要他永远守护的小雄虫罢。
村里干脆利落的战斗也被他自动过滤。
然而就是在那一次跟随雄虫护送回去的路上,他跟得太近看得太入迷,被正在准备浇土的雄虫立刻发现。
路卿神色难看,一直温和待虫的雄虫阁下很少会有这么大的情绪起伏。还未等艾勒特发现异常,路卿的视线直直地射入他藏的方向,随后疾步走来。
“艾勒特少将。”他听见雄虫用清晰的话语叫出他的名字。
艾勒特眼中有几分慌乱,但稍纵即逝,他看着雄虫在他的面前停下,静静地看着他:“换个地方说吧。”
“……”
接下来的对话便是路卿因种子生命力的极速衰减而衍生出的内容,一直乖乖看着芽芽的书突然发出尖锐的叫声:“有什么东西靠近让种子被抽走生机!!”书多增加一项小小的新功能,能够检测出破坏植物最明显的因素。
寅笙的种子不算坚韧也不算脆弱,夹在两者之间,只是对泥土的要求高。然而艾勒特的到来,让刚冒出的芽尖的小种子肉眼可见地坠落着尖头,眼看就要枯萎。
艾勒特平日不会靠那么近,今日的逾矩导致路卿种植半个月多的小东西快要失去生机,怎么让他不恼火。
“少将。”路卿的语气过于礼貌疏离,反而让艾勒特流动的血液慢慢冷凝下来,他直觉雄虫接下来的发言不会是什么会让他高兴的话。
“生活中还是希望您能与我保持距离,您的频繁跟踪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的生活,令我不是很舒服。”
“如果您再犯的话。”路卿笑了笑:“或许我会采取法律手段,将您的所作所为上报给雄虫协会,望您知悉。”
若没有破坏种子一事,以路卿的性格会忽略雌虫暗下的行为,只要不越线。自然也不会发出与平时不同的、近乎刻薄的言论。
事后的五天里,雌虫确实没再跟踪他,但多多少少还是会远远地关注留意。
如今再一次于课堂上相见,还成对练,确实不得不感叹生活的戏剧性。
艾勒特答应路卿的话似枷锁扣住他的心脏。公平公正,什么是公平什么是公正,心脏都是肉长的会有偏颇,只能硬生生撕开血肉,套上虚假严酷的外皮,装作毫不在意,将心尖上的雄虫放在与他虫对等的位置。
无论是罚跑,还是训练,记忆中柔软高洁的雄虫就应该坐在书桌前静静地握笔写字,亦或是手握着一本书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不会受伤不会疲惫,做尽自己想做的事。
欣慰也好,心疼也罢,惩罚和严厉都不是他想给雄虫的东西。刻在骨子深处的规章是他面对雄虫时唯一想丢却的,却又违背他生而知之的天性。
太矛盾了。
“阁下。”艾勒特克制住自己灼热的呼吸,尽可能放缓虫素的流动:“您先……请。”
柔韧的、修长的脖颈,能看见攀沿而上的青色血管,如同他在星际外饿极时一刀便刺入喉口喷涌出漫天鲜血的雪白小鹿,那么脆弱而苍白无力。
艾勒特的目光落在那纤细的血管上,真的怕自己太过用力将易碎的花瓶折成无数块细碎的渣碎。
这和军训时远不相同,会受伤。
路卿手握成拳,又松开手掌,感受肌肉收缩与松弛下的力度。他是课上为数不多想要学出真东西的雄虫,盯着艾勒特的双目多了几分认真和慎重。
“好。”
路卿话音刚落,身形极快地掠向身前的雌虫。
他如一道移动的光影,刚脚掌落地看准时机一拳挥出,带出与艾勒特先前一般的拳风。
艾勒特眼底流露讶异,路卿挥出的力度并不小,他能挡住,但也会受到一些轻伤。而时隔不到一秒,下身传来的咧咧劲风昭示着横向扫来的横踢。
路卿在艾勒特动的那刻立刻收回腿,再一次踢向他的下身关节,声东击西外加连续不断地两次横扫,将课程上说的假动作完美还原。
艾勒特堪堪躲过这一系列接连不断的动作,意识到路卿的底子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扎实,态度发生改变。
……
莱登注意到训练室一角这对有来有回的对手,老大有意收敛力道,但盖不住对面雄虫动作的矫健与犀利。他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不在力量上硬碰硬,专挑薄弱点攻击,而且速度迅急勇猛,不像是只养在温室中的雄虫。
路卿学得杂,但其实并没有想过学武。
雄虫本就是圈养在舒适地带,等着雌虫为其拼命的存在,他们弱小又精贵,体力本就不如雌虫,有健壮强大的雌虫在世,为何要踏出舒适圈,一身臭汗累死累活地学习格斗技巧?
几乎全星系都将这点当作是理所当然隐藏在潜意识的常识,被关在家中的幼小雄虫自然也没有动过学武的念头。
这是路卿的爷爷路裕丰逼他打下的基础。慈祥的爷爷只有在这件事上格外坚定,每当路卿能回到院子探望他时,他就会教路卿如何利用自己的力量和弱小来麻痹敌手,做到出其不意。
那本武学书,也是路裕丰在死前交给他的东西,临终遗言包括将武学书的前章学尽的要求,路卿偷偷在雄父和继兄不在的时候学习,因为他知道这是不被允许的。
一只雄虫学习格斗,那是离经叛道,丢虫现眼,他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