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押上韵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提到蒋队我就老想整点儿传统曲艺、相声、快板儿啥的。”赵小欣眉开眼笑地说,“你们婚礼上我也可以出个节目,京韵大鼓、河北梆子,我都行。”
“三回了。”孟了了深吸了口气,朝赵小欣比了个三。
赵小欣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三句话里你提三回结婚了。”
赵小欣恍然大悟地嗨一声,笑道:“这不是和周老师一样,都盼着你俩赶紧把人生大事解决了嘛。再说了,出于私心,我也推荐你和蒋队一起跨入围城。”
“私心?”孟了了推了推眼镜,疑惑地看着赵小欣。
赵小欣正要说话,电梯停在了律所那一层,电梯门应声打开。
迎面而来的不是前台小姐和煦的笑容,却是张起那一张蜡黄干瘦的脸和他手里拉着的箱子。
孟了了脚步一顿,有些迟疑地看向张起。
此时距离孟了了从廊坊回来已经快一周了,但还是
第1回见着张起,总难免有些尴尬和抱歉。
毕竟是她应承下了一部分工作,却又因为忙活蒋天奇的事儿临时鸽了张起。无论前因如何,她没有做完她收了钱该做的部分,该是她的不对。
赵小欣倒没孟了了那么多自省的想法,她只知道这个张起借了她的人,扭脸就把人坑得在七八米高的横梁上待了一天。
要她说,孟了了就不该把后头谈好的费用还给他,那些钱是精神损失费,就该他张起给。
她跨出电梯,不怎么真诚地朝张起笑道:“哟,张律,出差啊,去廊坊?”
张起被赵小欣这女土匪的样子吓了一跳,不自觉后退了两步才勉强定住。
又看了孟了了一眼,张起挂上和煦的笑容,客气地解释道:“是啊,今天几家金融机构约着一起聊聊分配的事儿,我过去看看能不能促成一下。事儿总积在这儿不动也不是个办法。”
孟了了以为张起看到她,多少是会摆个合伙人架子,甩甩脸色什么的。没想到人家跟没事儿人似的,压根儿不提自己在廊坊有多两眼一摸黑,更不提自己被委托人骂得连当了几天孙子的事儿。
当然,他也绝不会提把孟了了坑得有多惨,这孙子本来就该他当的事儿。
孟了了时常佩服所里一些合伙人的表面功夫,比如眼前这个张起,就算和其他律师再有矛盾,再记恨别人,他面儿上也总是和和气气,一副律所大家庭,相亲相爱一家人的样子。
“那您辛苦。”赵小欣也皮笑肉不笑道,“听说这项目危险,都出动公安了,您可得加点儿小心。”
“是,不过事态已经平息了,村民也都被我安抚好了,问题不大。”张起依旧笑着,一开口,就是揽下了所有的功劳。
“那怎么事儿还积着推进不了?张律,是不是所里给您的支持不够啊?”赵小欣才不惯着张起,直接揭穿了他的外强中干,“要您这回去了还不成,可以找我们孟律师帮帮忙。项目上她算是熟脸儿,好说话,公安那边儿她也有关系,最起码再被人围着打的时候,出警能快点儿不是。”
“当然,项目上孟律功不可没,客户还说资产分配完大伙儿一起聚聚,孟律有空可一定要来。”张起默默吸了口气,转向孟了了,脸上肌肉仍然僵持着。
孟了了还没开口,赵小欣又不高兴了。
她拢了拢头发,也看向孟了了,问道:“孟律师,哪天有空啊?”
和工作状态正相反,寻常场合,赵小欣是个电子炮仗,不用点就能着,而孟了了则是个懒得和人对线的,除非别人欺负到她脸上。
照理说张起算是坑得她很惨不假,她有一万个理由咽不下这口气,当面骂他两句都算轻的。可她自认活儿没干完就跑了,也有对不住人家的地方。
因此,孟了了打心眼儿里觉得他们俩算扯平了,以后见面点个头就好,多说一句都是扯淡。
“我现在有空,请你喝咖啡。”孟了了虚扶住赵小欣的背,示意她走人。
此时已经有好事儿的同事在往他们这儿张望了,前台小姑娘更是手指飞快地在电脑上输入着什么,想也不用想,是将电梯厅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散播到更远的地方。
张起的脸上还是没漏出什么别的情绪,只不着痕迹地瞥了孟了了一眼,又对赵小欣含笑点了点头,算是结束了这段双方都压着火儿的对话。
电梯门重新合上,赵小欣朝里头的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地骂了句什么东西。
孟了了倒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怎么生这么大气?”
赵小欣哼了一声说:“对,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你在廊坊遭遇的这些破事儿我还没上报到执委会讨个说法,张起就跟吃了鸡屎噎着了似地上蹿下跳,在几个执委那儿说你业务不行,工作态度还有问题,惹得委托人不高兴不说,活儿干到一半还撂挑子跑路了。执委来找过我了解情况,我拉着杜顾问跟他们说了你的事儿,又提了你和蒋局、蒋队的关系,他们才没去找你谈话。”
“有这事儿?”孟了了才知道赵小欣为什么比她还激动了,心里对张起的一点点愧疚也荡然无存,“那多余和他废话。”
“怎么?你打算吃这个哑巴亏?我跟你说,你是我带出来的,别人说你业务不行、态度有问题,那就是指着鼻子骂我呢!”赵小欣眼睛一瞪,像是要吃人。
孟了了撑了撑手掌:“直接给他一嘴巴就完了。”
赵小欣噗嗤一下乐出了声:“不错不错,跟蒋天奇混得越来越飒了。”
“跟他有什么关系,我妈教的。”
“还得是我周老师。”赵小欣感慨道,念头一转,又拉着孟了了继续刚才的话题,“你也知道,所里向来只重视带来案源和收入的合伙人,办案律师受多大委屈都是能安抚就安抚,安抚不了就晾着。廊坊这事儿,我要是不提蒋局、蒋队和你的关系,恐怕就算你有理,也占不了上风。所以啊,你只有真和蒋天奇结婚了,这关系才算真的妥了,将来无论是所里,还是业务上,你才更有底气。”
“这就是你的私心?”孟了了问。
赵小欣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说:“话虽然不好放在台面儿上说,但你也得看清现实。现在律师业务这么难,做IPO的都指着干破产业务糊口了。咱们说好听点儿是律师,说到底,不还是服务业?服务人人都会干,客户为什么只找你,不就是看重你手里那些和上头的关系吗?”
孟了了轻轻叹了口气,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干了几年律师,又受她妈言传身教,自然知道法律圈里的一些弯弯绕绕。可无论怎么绕,关系也总是绕不开的。
但她的性子像她爸,骨子里带着知识分子的清高,总觉得业务上精进了,关系上就能少操点儿心。
因此,即使知道赵小欣说得一点儿不错,她也不是很乐意在这一块儿潜心钻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