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鬼来了我也不怕,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方。怎么,这副俊俏的小模样见了杨少帅就笑得合不拢嘴,见我就泛酸了?我刚才看了你看杨汉辰那下贱的眼神,当谁不知道你是什么货色!”
玉凝似乎猜出是些什么龌龊的勾当,听了他肆意侮辱汉辰,心里更是郁闷,咳嗽一声,示意来人了,角落里的人如野猫被惊飞,嗖的一溜烟跑了,而黑暗中提了裤子探头探脑出来望的分头男人一副狗腿子的打扮,陪了笑问:“呦,这位小姐,您这是听戏呢?前面的院子就是了,这个门进去。”
玉凝走了几步,忽然又不禁回头看着腌臜的东西,猜是杨府的什么下人,怎么杨家也有这么下作的奴才!
来到戏台下,二叔正听得渐入佳境,连连拍手喝彩,同三叔公有说有笑指点着这出《长坂坡》的妙处。
玉凝落座,丫鬟奉茶,她心里寻思着刚才令人羞愧的一幕,就见台下一个熟悉的背景被魏云舒推搡着去了后面厢房的更衣室。
玉凝还未说话,二叔就起身告辞,说是时候不晚了。
依依不舍的离去时,二叔忽然想起什么,拍拍头从怀里摸出一块金表,径直向厢房而去。
玉凝紧随其后,心想二叔要去做什么?
厢房里一阵悲悲切切的呜咽声,魏云舒的喝骂声:“不要脸的东西,就这么眼皮子浅,不见世面吗?符二管家的东西你也偷?”
“大哥,我没偷?我不知道。”
“你没偷,人家为什么认定是你,屋里没旁人,怎么就你手欠去动那玉壶?为什么人家就寻了你去问话?”魏云舒骂着。
少奶奶的病
倪二爷大步进了房里,玉凝伸手要去拦二叔,却没能拦住,二叔已经迈进了门,呵呵笑了大声问:“小寒呀,你个粉嘟嘟的小子都怎么跑到这里来唱得哪一出呀?”
玉凝紧随其后掀开帘子进入,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才埋进门内的一只腿撤了出来。
就在帘子掀起的一瞬间,她看到屋里面墙倒立的少年正翻滚而下转身躲藏。魏云舒拿了一个刀劈在他身后边骂边按了他打几下,骂骂咧咧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怒气。
玉凝撤身出来,那是魏云寒,她刚才在夹道里撞见的少年,不知道为了什么被兄长不择地点的教训,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呦!我赶得不巧了。云舒呀,抖威风也不能在大帅府呀。这里还轮不到你威风呢。小寒做错了什么呀?”倪二爷笑着打圆场,如今逗弄几个戏子,反如过去的八旗子弟遛鸟臂鹰一样的时尚了。
玉凝立在门口一阵的不痛快,二叔这说送块金表给云寒,寒暄几句就离开了。
玉凝随在二叔身后忿忿地说:“二叔可还真是慷慨。”
二叔笑了几声说:“许大帅刚才炫耀说,他买了一只上好的‘红子’,一只鸟值了八万大洋。”
玉凝撇撇嘴:“二叔和许司令有闲钱养鸟,怎么没闲钱帮帮杨汉辰?人家家里遇到了难题。”
“倪家不是开慈善堂的,我说过帮他呀,破例借军饷给他,他不肯应。”倪二爷奚落道,“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命好投胎到杨家,贪上个好爹,少年得志的以为自己是周公瑾、陆逊之才了,还想坐断东南的同南方政府去分庭抗礼,他杨汉辰太嫩!我倪家是有钱,养个优伶看他一笑我博个开心,养只鸟儿花个大价钱听它叫声悦耳我舒心。我若是扔了钱给他杨汉辰,和扔在河里有什么区别,错错!这就像是往一堆篝火里泼猛油想去救火,反而最易烧到自己。无利不起早,谁这么冤大头去帮他?”
玉凝总算是明白了。其实二叔还是心里有掂量的,倪家在龙城有产业,所以不敢得罪杨少帅,毕竟面上要应付杨家;但是二叔心中对杨家这位少主并不看好,对龙城的局势并不看好,所以推诿着不肯借钱给杨汉辰。
玉凝左思右想反是为难,想到杨汉辰一番真情表白,那份无奈,反是令她同情,比同情被打的魏云寒更是心疼杨汉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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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玉凝醒来听到屋外的说笑声,头昏昏沉沉的,想想梦里似乎看到了杨汉辰,但是很奇怪,又像是那个少年魏云寒。也是一身白色的短衫背了她面墙而立,那身姿完全是她在杨府见到的魏云寒。但是那带泪的脸侧转,竟然是杨汉辰。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华妈妈端来洗脸水,轻声对玉凝说:“查理先生来了又一会儿了,听说小姐昨天去杨府吊唁累到了,就不让我们打扰,在厅里和少爷听美国乡村音乐的唱片,聊天说笑呢。”
玉凝梳洗起床,穿了一件西洋的礼服裙,忽然停了问:“华妈,我记得过节时,家里给我做了一身玉色的旗袍,放去了哪里?还是上海滩名裁缝做的。”
华妈妈笑了:“小姐,您不是不穿旗袍吗?嫌弃那东西勒脖子裹在身上透不过气来。我吩咐人给送去了库房存了。”
“我今天想穿旗袍了。”玉凝吩咐去取旗袍,心里在想,那个娴如总是一身的旗袍,起先那旗袍还是臃肿的老实旗袍,这回看她一身黑色的丝光缎旗袍带了双层的大珍珠项链,还真有几分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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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见到了玉凝绅士般的起身行礼,对她说:“我们高贵的公主下来了?”
玉凝慵懒地隆隆烫发,揉揉脖颈说:“你今天怎么来了?不用去出诊了?”
“啊,今天开假,想去黄龙河去泛舟,不知道dorothy你是否肯赏光?”查理问。
二弟尔杰仰躺在沙发上,腿架得很高,附和说:“好呀,我去,去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