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四顾,却见来来去去的只有刀枪棍棒你退我进,莽夫混汉喊打喊杀,根本瞧不见那道瘦长纤弱的身影。
急匆匆抬脚出了门,自高处往下,四下里张望一圈,也不见那道身影。
这时候,田明抬脚跟了出来,一脚踹走一个差点撞上严风俞的壮汉后,田明凑到了严风俞的耳边,小声询问道:“主子,你这是发现什么了吗?”
严风俞轻轻摇了摇头,正待转身之时,一身水绿色袍子的林宥赦闯入他的眼帘。
林宥赦一手持剑,一边将一人护在身后,一边左支右绌地四处拉架。
可惜那些人不仅不理会他的好言相劝,反而对他刀剑相向。
被他护在身后那人则是一身的藕色的锦衣长袍,玉冠束发,身姿挺拔,手上一柄缀着红宝石的闪亮宝剑舞得风生水起,却也不是毫无章法,虽然伤不了旁人,自保却是足够的。
此人不是祁云岚又是谁呢?
只见祁云岚一边口中骂骂咧咧,一边下黑脚踹人不留情面,严风俞不由失笑,许久未见,祁云岚好似长高了一些,身姿亦挺拔了不少。
严风俞心中一动,一丝酥酥麻麻的感觉自尾椎深处陡然升起,不由分说地沿着四肢百骸四处乱窜,一股往上,叫人头脑发热,一股往下,直叫严风俞想要抛下一切,将他拥入怀中,细细揉搓,好好亲近,但在下一刻,严风俞看见了什么,神色陡然冷漠下来,汹涌奔腾的热血亦在这一刻冷淡下来。
只见林宥赦一手持剑,一手紧紧地握着祁云岚的手腕,祁云岚亦是用力攀着扯林宥赦的衣袖。
放眼武林,林宥赦的武功算得上中等偏上,平辈的门派弟子中恐怕还算得上突出。
可要放在严风俞的眼睛里,就很不够看了。
严风俞见状不由地冷冷一笑,什么三脚猫的功夫,竟然还想护住他的人?
胸中郁结之情亦更甚以往。
正这么想着,一柄利刃自他二人斜后方刺来,直直刺向祁云岚的后背,祁云岚顾前不顾后,根本没能发现,林宥赦双拳难敌四手,早已自顾不暇。
眼见着那柄利刃即将划破祁云岚的衣衫,刺入他的皮肉,严风俞神色一变,来不及出声警告,一枚飞镖已经脱手而出,少时,但闻一声尖锐的响动,飞镖击打在剑尖,执剑那人只觉手腕一麻,宝剑便应声碎裂两半,落在地上。
严风俞脸色极黑,一边欺身而上,握住祁云岚的另一只手腕,将人扯入自己怀中,一边使出三成的内力,一掌拍出,击在那人的左胸。
一流高手的三成内力,普通门派的弟子如何能够承受得住?
掌风过处,那人立时便如脱了线的风筝似的,轻飘飘撞上了栏杆,一声闷响后,栏杆碎裂两半,摇摇欲坠。那人脸上青筋突出,一口鲜血喷溅而出,满眼惊愕地望着严风俞。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们江湖门派之间的纷争,与你有什么干系?”那人强撑着一口气,恨恨地道。
“江湖门派之间的纷争?”严风俞冷冷一笑,“敢动我的人,管你天王老子,狗屁门派,在下一样打得你满地找牙。”
此言一出,不知何故,方才还在缠斗不休的人,此刻竟然统统停了手,纷纷或惊愕,或怒目地朝着严风俞的方向望过来。
吵吵嚷嚷的宜楼也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
严风俞却丝毫不怵,好整以暇地掏出一枚腰牌,丢到那人手中,冷笑一声,道:“临州城衙门办案。你们在这打打杀杀的,已经严重影响了人家茶馆的生意,现在本捕头就以寻衅滋事的名义将你们悉数带回去审,违抗者后果自负。”
此言一处,那些江湖人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竟都拿不定主意,是否该有下一步的动作。
严风俞暗自一笑,朝田明使了个眼色。
田明幼年浪迹江湖,好容易熬出头便进了天衍处当杀手,执行了那么多次任务,还是第一回扮演官差,兴奋得很,听罢就上了前,耀武扬威地叫那些人老实点,不要动。
严风俞得了空,低头看向祁云岚时已经换了一副面孔,嘴角微笑的弧度分外柔和,眼中的情意亦是缱绻不已,温声道:“云岚,你怎么样,有没有事?”祁云岚:……
祁云岚撇开脸去,不看他。
自打看见严风俞之时,他的脸色便有些不对劲了。
那日离开舞烟阁的内院之后,他便打定主意与严风俞一拍两散,老死不相往来。
不成想,决心刚下了不久,二人便再次碰了面。
祁云岚自然还没来得及忘了他,只是记忆里那一声声时而高亢,时而低浅的喘息吟哦,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祁云岚,自己被人欺瞒,被人背叛的事实。
用力掰开严风俞握着他手腕的手,祁云岚低着头,淡淡道了句,“多谢严捕头救命之恩。”便打算要走。
严风俞听见那声“严捕头”却如遭了雷劈一般,呆呆地怔愣了半晌。
他知道祁云岚在生他的气,也知道祁云岚打算与他断绝来往,再无瓜葛,却不曾想,祁云岚竟再不愿意喊他一声风哥。
“你说什么?!”严风俞一把握住祁云岚的肩膀,让他面对着自己,难以置信道:“祁云岚,你喊我什么?”
祁云岚不答,挣扎不动,便奋力推开了他。
严风俞身姿挺拔,肩膀宽阔,面容更是英俊肃美到不近人情的地步,祁云岚不敢抬头,生怕再看他一眼,自己就会心软。
低着头走回林宥赦身边,讷讷喊了声:“赦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