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自己也好笑起来。
冬冬也呵呵笑,“我那时听人讲你的事,还曾做梦被赶出去,想着住到山上捡菇子填肚养大自己,那才好笑呢。我这样的,估计早就喂了狼了。”
“未必,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真到那一步,你会发现自己能干的事可多了。”
莫非见冬冬心情好了,不想再说那些闹心的事,“要不养二十只吧?你说的对,也许会死掉几只,能留下十几只才好呢。过得几个月每天都有蛋吃,吃腻了就卖。”
“好啊!二十只的话家里有菜叶,拌些米糠末子,每天喂两顿,肯定能喂饱,还能长得飞快!而且小时候吃的也不多,长大吃得多些又能下蛋了,划得来!我还记得有婶子说,喂得好三四个月就下蛋,现在养了到中秋,就能腌咸蛋吃啦!”
“那可真不错,咸蛋配馒头,加上你的酸菜,我能把家里米缸吃空!”冬冬这样的活泼,让莫非欣喜不已,何况冬冬下田地肯定是不行的,不管需不需要,他都舍不得。养些鸡让他看着,再做点家务活,够他一天忙活的了。
“哈哈,那可不能光吃咸的。”
“咱们鲜的咸的轮流来,吃腻了蛋就杀鸡,公鸡母鸡换着吃,到时候你可不能舍不得。”
冬冬被莫非的打趣逗得不行,一只鸡要卖多少钱啊,还公鸡母鸡轮流吃呢!他倒是被提醒了,皱眉问:“小鸡怎么分公母啊?可别买回去都是公鸡。县里有卖小鸡的么?你熟不熟?他会不会尽挑不好卖的公鸡给我们呀?”
“嗯~~~倒是个问题呢。卖小鸡的我见过,是个老阿公,一直蹲在卖鞋的那两口子边上。回头由我出面,只管告诉他,公鸡多了要找他退钱,看他怕不怕?”莫非挺胸扩肩板起脸,做出一副凶恶的样子。
冬冬上下打量莫非那一身衣裳都裹不住的腱子肉,又是好笑又是赞叹,抿着嘴直乐。
莫非假正经目不斜视,心里却乐开了花。
到达县城已是午后,哪怕是冬冬,也觉得很饿了。
这个时间,饭庄已没有什么吃客,可以直接上门去,顺便讨口热水喝。
常平县城小而简单,几条单薄的石板路横穿纵贯,随意分出集市、铺面、住所、公署等地。
入城跨过几座窄屋即是各种铺面,不时不节的,街面上往来的人并不多,但也足够让冬冬瞧个新奇。
从进城门起,他两眼就不够看的。
路边各色店铺,高高矮矮一间接着一间。门口摆卖的东西更是五花八门,吃的用的,穿的看的,有些甚至分不出是什么,直让人眼花缭乱。
有装扮鲜亮的,有古朴雅致的,有招呼行人客客气气的,有门口拉扯热热闹闹的,也有无人问津冷冷清清的。
来来往往不多的几个行人,空手的挑担的推车的推人的都有,粗衣麻布丝缎细绸穿着各异,形色匆匆,人人脸上都有事。
“那儿,那家鞋子怎地?好怪!”冬冬惊讶地指着一家鞋铺子问莫非。
那铺子门口摆了两个架子,放着许多鞋,高的矮的,单的棉的,男的女的,双双都好看得紧。旁边条柜上,单立着几双很特别的鞋,鞋帮很厚,筒子很高,从上到下都泛着油光,很吸引人。
莫非解释给冬冬听:“那个叫油靴,听说做起来很繁复,无论是底子还是筒子,做时都要反复刷好几遍桐油,穿上后浸水不湿,一双要不少钱呢。”
“啊和伞一样?”
“嗯,应该是差不多的功夫。”
“真厉害!这些防水的东西真是好!”乡下哪有穿油靴的,连伞都不是家家都有,冬冬真是开了眼。
他又看到另一处奇怪的,赶紧指给莫非看:“那家呢,台子好高,怎么不像别家一样摆东西出来?也看不到伙计出来拉客。”
两边铺子都是热热闹闹的,偏中间这家冷冷清清,里头还黑乎乎的,颇为掌柜的人担心。
那家屋外头挂着老高一个“当”字,只是冬冬不识字。
“那是当铺,没人才好呢。”莫非轻声说。
“”冬冬张张嘴,想到什么,赶紧把头撇到一边,不敢再看那里。
墙边角落里,蹲着两个闲汉,见冬冬看过来,也盯着他瞧,眼里很是不怀好意。
冬冬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眼神,被唬了一跳,低头捂着衣角,只管把屁股钉在车上,再没心思乱看乱问了。
杏雨饭庄内,小二在收拾最后一桌碗筷,葛掌柜正打着算盘对账。
莫非把车停在角落,端了菜领着冬冬走到柜前五步远,就亲热喊着:“葛掌柜,忙着呢?”
“是你小子!几天功夫,又整什么好东西了?这是”葛掌柜抬头,见莫非手上端了个陶碗,颇为好奇,又看到他边上的冬冬,更惊讶。二人明显是一起来的,可是头一回看到莫非带了人来。
莫非上前两步,大大方方介绍着:“这是我契弟,他叫冬冬。我们今日才办的契书,特来县城置办些东西,顺便给掌柜的送碗菜。”
他说着,直接将陶碗放到柜台上。
葛掌柜难得有些呆怔,随着他的动作低头去看碗,听莫非还在那儿说:“不是什么好东西,家里自制的酸菜,我契弟手艺还行,带一碗给您尝尝。”
“哦~哦哦!恭喜恭喜啊!上回来都不漏点口风,你小子真是呵呵,我看看——你说是酸菜?”葛掌柜当面掀开了碗盖,菜色还很青翠,红的绿的白的掺杂着,很是吸引人。
“是,又酸又脆,无论配粥还是送饼吃,都是极好的,这样炒熟了又经放,您晚上尝尝。”莫非并不急着推销,说了两句,就一副没别的事要走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