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宁王府,每一寸都是这么恶心。沈远遗若有所思的看着内室敞开的门,思绪飘远。
收到那匣子珠宝,她心绪不免被牵引,所以一定要来这里回忆下被强逼着看沈离憾和顾飞笙亲热的场景,要更狠下心肠,不能再动摇。沈离憾待她的好是糖衣炮弹,都是假的,只有那深入骨髓的侮辱和折磨是真的。
躲在床下的卫鑫和趴在梁上的阿黛娜叫苦不迭。刚才听见静安公主要进来,卫鑫四下张望,真的无处藏身,又不想跟阿黛娜去梁上挤,只好认命的掀开床架,钻进床底,在心里期盼静安公主赶快走。
沈远遗当然没听到他的心声,况且以她不讨喜的程度,当然不会如卫鑫的意。
宁王府虽说是王府但形制规格之高,仅次于皇宫,内室大得像个小殿堂。空空落落,倒是沈离憾的风格。
沈远遗站在内室正中央,没有找个舒适的地方坐着,就站那儿开始回忆。
以前她很喜欢来宁王府,帮甚少回京的沈离憾布置庭院,装饰内间。她也知道沈离憾喜欢清净简单,挑的装饰也是素雅偏多。
到现在,来宁王府她也只敢来看看内室,不敢再去书房,怕自己对着那亮堂的书房吐得不能自拔,那些回忆太令人恶心。
今天被那匣子珠宝和背后的南洋商队唤起回忆,她想起了在内室跟沈离憾吵过的那次架。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沈离憾和顾飞笙间的苟且,和沈
离憾吵架,是不满意其王妃人选。
沈离憾说是鬼迷心窍也不为过,居然要娶南洋商队金大掌柜的遗孀为妃。
南洋商队的金大掌柜在北上安定城的路上殒命,未亡人卫夫人顶替自己丈夫的掌柜之名,成为第二任金大掌柜的,继续负责和宁王沟通商队的物资购买事宜。
这样二嫁又抛头露面的女人,怎么能做她的弟妹。朝堂上传得沸沸扬扬,靖帝也咬死了不允婚,叶太妃倒是愁且益悲,不知道为什么也不劝劝沈离憾,只沈远遗瞧不下去。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沈离憾看上了自己姐夫,想跟她的驸马有进一步往来,只单纯的觉得即使是想要南洋商队的权柄,也断断不需要做出这样的事。
她跑到沈离憾面前断然反对,坚决不同意沈离憾娶这样的女人,沈离憾语气沉定,“多谢皇姐关心,我和金大掌柜的相交莫逆,不能看着南洋商队大权旁落。卫夫人人很好,你会喜欢她的。”
“可你根本不爱她!”记忆里的沈远遗担忧不已,即使是为了财权,也肯定有更好的办法,哪里用得着堂堂王爷之尊,牺牲自己的婚姻去谋求这些身外之物呢?
她当时和顾飞笙爱得深切,彼此自诩是最合适的灵魂伴侣。顾飞笙顶着祖父的恶言和满朝文武的压力,要求娶她,甚至不惜要跟蛮族王子一争高下,文斗武争,赢得那蛮族王子落花流水屁滚尿流,她们在天下
人的赞誉中心心相许,互为盟誓。
宁王从边关携血雨腥风而归,带来蛮族四分五裂的消息,蛮族王子再也不能在京都耀武扬威,灰溜溜地退回蛮族,再不敢觊觎她的婚事。
沈远遗当时不明白,为什么沈离憾不开心。
却原来,半是为了挚友命丧,半是为了爱上不该爱的人。
只有沈远遗,还傻乎乎的不明所以,站在这里劝沈离憾勇敢地追求所爱,不要去娶明明不爱的卫夫人。
记得当时说完这句话,本来应该只有她和沈离憾所在的内室传来了第三个人的声音,“你怎么知道她不爱我。”
那静态极妍,娇俏艳丽的妇人从横梁上一跃而下,施施然立在沈远遗面前,好像自己出场的方式没有什么不对似的。
沈远遗当时大怒,深觉这样不知礼数的孀居还自荐枕席的妇人完全配不上她弟弟。
当时卫夫人便讥笑不已,“我配不配得上,又不是嫁你,说不得,我都二嫁了你还嫁不出去。”
“不许胡说!”沈离憾忍无可忍,喝令卫夫人住口停嘴不准再说。
如今想来,竟是一语成谶。
沈远遗呵呵冷笑,想起往事,感慨万千,竟也不是很生气,顺便抬头看一眼当初卫夫人一跃而下的横梁。
于是,正趴在那里姿势诡异的阿黛娜和抬头望来的沈远遗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阿黛娜看沈远遗一个人站在那里似悲似喜表情挣扎,就在心里暗叫不好,看样子,
她是不准备先走了,留自己跟卫大傻子一趴一躺,又傻又累。
却没想到更丢人的还在后面,主上这个倒霉姐姐在这里追忆似水年华赖着不走也就算了,居然还抬头看梁顶,可不正好把阿黛娜看了个正着。
沈远遗怔愣半晌,才艰难地开口问到:“卫夫人?”
阿黛娜也不勉强自己了,她毒术冠绝天下,身手又好,自是不惧沈远遗这样的娇弱闺中女儿家的。
“请公主安,小女子独身来此,惊扰了公主,万望恕罪。”阿黛娜从梁上跃下,端得是风姿绰约,身手了得。
这句独身来此,是说给床底下的卫大傻子听的,让他自己躲好了,别自己傻乎乎的跑出来。
“卫夫人为何在此?”沈远遗狐疑的眼神将阿黛娜从头到尾扫视几个来回,今天回话的下人说珠宝匣子是南洋商队的金大掌柜的使人送来的,这么看来,卫夫人的丈夫还健在,没有命丧途中。
那卫夫人来宁王府是为了什么?和宁王私会?
沈远遗越想越扭曲,她弟弟沈离憾这是什么爱好,偏爱辱人妻子,夺人丈夫吗?
阿黛娜哪里知道自家王上的名声在沈远遗心里已经烂成淤泥,她只疑惑,明明从来没有见过静安公主,她为何张口便唤卫夫人?
即使是主上宁王为她介绍过,也断断不会是卫夫人这样意有所指的称谓。难道是今天护卫卫大傻子的镖头,已被人收买,错估了讯息又传出去
了?挫骨扬灰的一系列酷刑从阿黛娜脑海里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