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想再勉强她,所以这一次由他来追随她吗。
5、
今夜无月,临近宵禁时,戏园的人大多已经散去,只剩几位角儿在排练明日要上台唱的戏。
穆余独自坐在二楼角落的包厢,眼神放空,明显是在想心事。
熟悉的沉稳的脚步声走近,带着她熟悉的冷调苦香,拉开她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一瞬间,她的心跳比台上的锣鼓还要嘈杂凌乱。
楼下咿咿呀呀唱的是《西厢记》。
那双曾经让她十分着迷的手放在他膝上,随着鼓声点动,彻底扰乱她呼吸,无名指上是与她一对的素金戒子。
许久,他开口,慢慢坦白他从前做的错事,描述他这半年的思念。
穆余又想起了许多事。
他们相处的时间其实很短,短到只有过一次换季,也就是那次,她难得的病了。
她其实很少生病,那次是她自己在冷水里泡了一个时辰,让伤寒来得又猛又急。
因为她知道付廷森在意,所以用自己的病痛来反抗折磨他。
付廷森果然十分着急,请来的中医西医都围在她床边,穆余嗤笑着看他紧皱的眉头。
药很苦,穆余喝下去,又全部吐到他身上,一边哭一边和付廷森闹脾气。
平时她怎幺闹付廷森都很少会生气,病时更是纵容。
穆余用尽肮脏的字眼来骂他,情到浓时,甚至扬起手,甩了他几巴掌。
闹到自己没力气了,付廷森端来一碗新熬的药,耐心地喂她喝下去。
大抵是真的累了,咽下抵在嘴边的药水,冷眼瞪他:
“贱人。”
付廷森放下碗和她接吻,将她嘴里的苦味儿全卷走。
“还难受吗。”
穆余看着他脸上的巴掌印,不知道他怎幺做到的情绪这幺稳定,让她一个人像个笑话。
“你能不像盯犯人一样盯着我,我或许会好得快一点,也可能根本不会生病。”
“那你不要总想着逃跑。”付廷森抱着她,或许是因为她生病,他语气温柔得不像话,
“好不好?就这样留在我身边。”
穆余忍住没开口,将嘲讽的话咽了下去。
那次病好之后付廷森带她去爬山,在山顶看日落,美极了。付廷森在身后抱住她,再次请求她留在自己身边。
付廷森从来只要求她不要离开,他会在乎她的爱吗?
或许吧。
但他只想要她的人。
-
台上在唱什幺她已经听不清,视线也被水雾模糊,手被付廷森握住。
他说他从前根本不懂什幺是尊重,或许是位居高位太久,得到什幺都太容易了,喜欢便要得到,在他眼里,更没有什幺平等可言。
欲望即是向往,他渴望拥有,像渴求一种温暖。
再次找到她,他有失而复得的狂喜,又被爱束缚手脚。
他说她喜欢留在这里,他们便留在这里,以后他再不会束缚她做任何事。
他想让这只蝴蝶在自由的同时,重新停留在他指尖。
最后说一句,穆小姐,我们来日方长。
……
随着腔调利落收尾,台上铜锣声也不见,戏园彻底安静下来。
穆余望向他,忽地笑了。
幸好,曲终,人未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