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吃的面包早就消化干净,这会胃里什么都没有,只呕出一点清水。
夜风凉爽,吹散了几缕烦忧,黎智抓了把刘海,终于直起腰,朝不远处的小吃街走去。
回来的时候,她手里多了三份盒饭,进门听见爸爸和妈妈在算账,给维修工人多少钱,又赔医院多少钱,医药费这个月能报销多少。
“我回来了。”
爸妈立即收住话头,接过她手里的饭,“好不容易回来,还让你跟我们在医院吃盒饭,委屈果果了。”
她从小就被家人捧在手心里疼,虽家境不算富裕,但只要她想玩想吃的父母通通满足。
“对了,你这次回来待多久?请了几天假?”爸爸问。
黎智看了眼妈妈,看来她还没跟爸爸说离职的事,爸爸一向比妈妈严格,黎智不知道坦白会引发怎样的骇浪。
“我,离职了。”
空气中安静得可怕,连拆包装袋的声音都消失不见,黎智垂着眼等待狂风暴雨来临,爸爸沉默许久,终于开口。
“算了,你一个女娃娃,在外面闯荡我还不放心呢,”他打开一盒盒饭,放在黎智面前,“都饿瘦了。”
“爸,我想去你们工厂上班。”黎智突然说。
对此始料未及的父母皆是一愣,四目相对,试图理解她的选择。
“这……”爸爸蹙着眉头,一脸为难,“工厂里面,往小了说都是三十多岁的,你一个小孩进去恐怕不合适。”
“我想去,”她看着爸爸,眼神诚恳万分,“我对酿酒很感兴趣,维县果酒的酿造方式和外面的不一样,如果我们这代年轻人不学的话,以后岂不是要失传了。”
经过一晚上的沟通,父母最终答应她去工厂面试,结果也不出所料的,人事看她是本科毕业的大学生,很痛快地答应她入职,唯一的要求就是从基层学起,从水果的挑选再到白酒的踩曲蒸馏,每一个步骤都要按照工厂规定。
黎智从小看奶奶和爸爸酿酒,对过程早就谙熟于心,唯独没自己酿过,想来这些东西也难不了她。
上班的第一天,同事教她挑选果物,第三天就安排她去三十公里外的村里收梅子,给了她一辆摇摇欲坠的五菱宏光。
黎智的驾照还是上大学时考的,虽然毕业后开过几次车,但那也是部门聚餐同事都醉成一滩烂泥的不得已而为之,正儿八经的开车上路,她还是第一次。
也难怪人家给她一辆破得不能再破的面包车,这玩意儿刮了不心疼。
小坪村位于山腰之上,气候温度比县城里凉爽些,梅子酒的梅子供应源头几乎全部出自小坪村,村里果农的经济来源也仅此一处,原因无他,山路又窄又烂,果农背梅子下山费劲,有人想买梅子上山也费劲。
黎智开着面包车朝小坪村方向去,虽然面上看着平静无波,实际心虚得要死,天知道她那三脚猫功夫能不能把车开上山,万一半路掉下来,还得打电话找救援。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黎智出师未捷身先死,车开到一半不动了,卡在山路唯一一段平路上,黎智捣鼓了半天也不见好转,打救援电话估计得等上半天,只好下车找人帮忙。
没走几分钟,碰见一位大婶,黎智忙上前问:“嬢嬢,我是果酒工厂上来收梅子的,村里有没有会修车的?我车半路坏了。”
大婶一听,“哟,这恐怕没有,刚才上来一支施工队,他们或许有人会修车。”
或许是黎智长得面善,白白净净一姑娘这么热的天还来收梅子,又或许是对工厂的人尊敬,大婶从兜里掏出一个布袋,又从布袋里拿出老年机,“我打个电话问问,我家那个应该能碰上他们。”
老年机的声音很大,黎智不用刻意都能听清里面人说话,大婶挂了电话,又把通话内容告诉她,“听说他们已经下来了,你再等等,很快就能碰上。”
“谢谢嬢嬢。”
大婶走后,黎智回到面包车旁,坐在路边石头上,车内温度如同蒸笼,周围没一处可以躲荫,还好她出来擦了防晒戴了太阳帽。
也就十多分钟,山上下来一辆黑色suv,对方看见她时停下,驾驶位的人开门下来,“刚才听上面的人说你车坏这了?”
黎智从石头上起来,点头,“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动不了现在。”
那人看着年纪不大,回头看了眼车内,挠挠头,“啧,我们这也没会修车的,要不你让一下我们,我们下去帮你联系修车师傅。”
黎智脑子嗡了下,“我应该让不了。”那么大辆车,她还能抗起来给他们让道不成。
刚说完,suv后门打开,黎智下意识看去,男人穿着最简单的黑色短袖,蓝色宽松牛仔裤,手腕戴着表,发丝跟着他下车的动作颤动。
正是前段时间她在医院见到的秦肆。
她看着秦肆走到跟前,嗓子被塞了什么似的一个字也吐不出。
“我帮你看看。”
男人开口她才反应过来,忙摸口袋里的车钥匙,看见男人已经打开车门,才回想起她下车时压根没拔钥匙。
他在里面检查了会,出来后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黎智,黎智懵懵地问:“哪里出了问题?能修好吗?”
“没油了。”他语气淡淡。
黎智:……
原来是没油了啊,她就怀疑那个指向红色区域的小指针不对劲。
“你这都能把车开上来,也是个人才。”
她怀疑秦肆在阴阳她,但她没有证据。
秦肆越过她,走到suv车后,从后备箱提了个铁桶出来,“这还剩点油,够你跑个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