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格忙凑上前来吻了吻他的面颊,无比温柔:“我当然想吃。”
程佑君拿起了手边的鸡蛋,将碗和打蛋器堆到了楚格面前:“来吧楚医生。既然想吃,搭把手——剁韭菜,打鸡蛋,揉面——交给你了。”
楚格已经自动带上了围裙:“好。”
腌完鸡翅的程佑君转过头,看着楚格忙碌的背影,也意识到,自己很久没下厨了。
这些年,若是和父母吃饭,掌勺的就是阿姨,菜式是包揽古今中外,食材上天入地一样赛一样的丰盛。而回自己公寓,他便没什么做饭做菜的心情——刚开始的时候他偶尔会给自己下碗面条,但掌握不好一人份的量,做得多了放着又不好吃了,丢掉又舍不得。再后来,他也不开火了。
他也很多年没碰熔岩蛋糕了——它像是记忆的潘多拉,美好却时时如刀割一般提醒着他往昔的幸福……那味道已经快消失在记忆里了。
上次吃到,好像还是五年前。他们分手的那天。
“阿楚,我好久没吃熔岩蛋糕了。”将处理完毕的鸡翅放到一边,程佑君说。
楚格正在切韭菜的手停了下来:“前几天下单了巧克力,应该很快到了。”他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身来,“这几年,我偶尔会做一点。”
他依然没那么喜欢吃甜食,有时却会特别想念熔岩蛋糕的味道。
可做完了一个人吃掉,却会觉得心中一阵空虚。
很久以前他说自己不吃甜食是因为害怕上瘾,可这三十多年真正让他彻底上瘾的,也只有这个人吧。
程佑君的手艺并没有退步。两个人把二菜一汤灭了个底朝天。
吃完了,程佑君帮着收拾完桌子,便站在一边看楚格洗碗:“明天向笛和严渐卿来,我们就在家吃火锅吧?”
楚格没有异议:“好啊。”
程佑君:“那……待会儿一起去买点菜?刚好我出门走走。”
楚格转过头打量了一下他。他手里拿着个苹果,啃得咔嚓咔嚓响。
“好。”
大半个小时以后,两人提着垃圾袋下楼。
正是初春的天气,夜晚虽有几分寒凉,空气却清新舒畅。
去超市的一路,他们不约而同聊起了向笛和严渐卿。
程佑君:“三年前的事还真是全靠他们帮忙——休养的地方、护工、还有那个帮忙打掩护的项目,都是严渐卿父亲联络的——我那时整个人状态是混沌的,每天每天想睡又睡不着,过得很压抑。那边我也没多少认识的人,严渐卿偶尔跟着乐团去那边巡演,有空就会来看看我。”
程佑君没对楚格说起过这些,今日说起,竟然洋洋洒洒说了许多。
“后来呢……你怎么好的?”
程佑君笑道:“也没怎么好了,有跟着医嘱啊,吃药治疗休息,一点点地调整过来。”
楚格似乎有些难过:“要是那时候我在你身边就好了。”
程佑君却笑道:“但那样我不会病的那么厉害了啊。不过啊……”他忽然停了半晌,“我最近在想,若是没有发生这些事,我会不会永远不知道那时的真相,会不会永远都解不开那个心结。”
也许当前所经历的路,就是最好的呢?
超市里,楚格负责推车,程佑君负责往推车里面丢东西。
程佑君有段时间没到过这样人头攒动的场合了,竟生出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陌生的面孔来来往往,或匆忙,或悠闲,所有人都试图过好自己的人生——他也一样。他和了很多年的稀泥,到现在,终于有一个结局了。
付了钱,两人说说笑笑地往回走着。
走进小区门口的时候,发生了一段小插曲——程佑君忽然停住了脚步,伸出另一只手,抓紧了楚格的手臂,身体也下意识向楚格身上靠。
楚格立即感受到了他的异常,沿着他方才目光投射之处看去,一个身形熟悉的中年女人正往他们的方向打量——看得出来她很想继续接近,却在看到程佑君的反应以后犹豫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楚格的脸迅速板起,搂过程佑君赶忙向另一个方向走了几步。
程佑君显然有些被吓到,脸色有些苍白。
楚格安慰地捧着他的脸:“没事,她走了……”
程佑君做了几次深呼吸,重新抬起了头,重新转过头看向那个地方,似是想要做最后的确认。
杜玉秋的确已经走开了,或许是知道自己不适合留下。
程佑君忽然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被揪到了一起,眼眶也跟着红了——有点难过,有点怅然若是,又有点松了一口气。
人的情就是这样复杂,从来无解。
楚格还在恼自己没提前发现异样,甚至开始踌躇要不要立刻给他的主治医生打电话,却被程佑君阻止了。
“你别担心……这段时间我时时刻刻做好了偶遇他们的心理准备。我很了解她,她对我的关心对我的爱都是真的,她一定会想念我,所以一定会想办法远远地看着我。”说这些话的时候,程佑君的确很平静,“但等我好一些了,按她的性子,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和你在一起。她如今还知道避开我的视线,不过是因为我情况还不太好。她毕竟还是怕我出事的。但最后那一关我也迟早要面对的。”
楚格哪里能完全放下心来?可他也明白,在这件事上,程佑君只能自己去面对,他只能做好后盾。
“……这几天我见过她几次了,没想到那么晚她也还在这儿。”
这一夜,楚格一直提心吊胆,眼睛几乎胶着在他的身上,就怕自己错过了程佑君哪一次细微的求助,再一次陷入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