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全是穿着?凌乱四处逃窜的人群,声?浪混乱,仍然还是她听不?懂的语言。
池不?渝在电光火石间回?到房间,地找临睡之前还在自己怀里的信,翻了很久的被子床单,外面浓烟渐渐滚进来,她逐渐意识模糊,不?敢再多留,用?毛巾沾着?水捂着?脸往外跑。
到了外面,她踉踉跄跄地抬眼望过去,有扇窗户里火舌疯狂跳跃,消防员爬在梯子上举着?大型水枪,冲着?那里面像是快要把人吞进去的火。
她不?知道是什?么时间,只知道好靓的behour已经完全过去,现?在是好可怕的夜。但?她初来乍到睡得早,应该不?是深夜,幸好不?是深夜,大部分人都逃了出来。
香港街头动荡,到处是奔跑和黑漆漆的人群,晚风闷热,陌生?的气息弥漫。
池不?渝被呛得眼泪花花,刚睡醒的头发?乱得没时间整理,只穿一条蹭了灰的裙子,为了这次香港之旅新买的高跟鞋在踩楼梯下来的时候断了跟。
她脸上,手上,全是灰。
除此之外手里什?么都没有。她想起?那封姨妈的信,惊慌失色间想要冲进去,却?又看到一个穿睡袍的男人撕心裂肺地喊我的孩子还在里面,还有一个被火舌舔到小腿的女人一边哀嚎一边被抬上救护车担架……
她抿着?唇。
抱紧自己暴露在热浪下的双臂,小心翼翼地蹲在路边,仰头看火什?么时候会停下来,呆呆地看那扇窗户的火会不?会烧到自己的那扇。
好多人在哭,好多人在抱怨,好多人在她面前停留,又经过她。有陌生?男人在打量她,目光在她看起?来不?怀好意,她缩了缩脚。有好心人挡住那个人的视线,提醒她,小姐你不?可以?坐在这里哦。她懵懵懂懂地应下,然后慢吞吞地站起?来,十分谨慎地跟着?人群走,没有落单。有人陆陆续续被亲人朋友接走。
她不?知道这场火的情况到底怎样,只知道火警一直在喷水,而逃出来聚集在一起?的人好像越来越少,有的被接走,有的当时还醒着?,第一时间收拾了东西出来,现?在已经去其他酒店。
只有她。
只有她心这么大,明明是一个陌生?客却?都能睡这么早,不?然怎么会现?在什?么东西都拿不?出来,连姨妈给她的信都留在里面,也没有钱去另外一个酒店,没有手机可以?打电话,虽然她不?想给爸爸妈妈打电话,这才是她出门的第一天,就发?生?这种事,也许妈妈会急得让她马上回?去,然后又是一大群人过来接她,姨妈和表姐们的工作也许都会被她耽误。然后……然后她就要变成一只飞了半天不?到就被收回?去的风筝。
但?她也没有钱,没有钱很多事都做不?了。她没办法去像以?前一样,不?开心的时候就吃菠萝冰冰或者朗姆冰淇淋,甚至来香港就去了酒店,看完信就逼着?自己睡觉,结果还没吃到鸡蛋仔狗仔粉炒蛋多士菠萝包和香港的士多啤梨,虽然她知道哪里的草莓都一样,但?讲士多啤梨好像比较有味……
烟灰到处飘来飘去,狭窄马路车灯摇晃,有记者抬着?摄像机经过,她用?已经快要干掉的毛巾擦擦脸,她吸吸鼻子,想至少人家拍新闻的时候拍到自己,她的脸还能干净一点。
结果越擦,毛巾就越黑,眼睛也越来越热,像是沁了烟灰进去,所?以?两只眼睛都变得很痛,又像是身体里面不?停有水溢出来。
“我?我正好来出差。”
直到,直到崔栖烬坐在她对面,穿切尔西靴,请她吃鱼丸粗面,店里在有李克勤的声?音在唱“命运就算颠沛流离”,她突然觉得这时候好适合接一句——“从何时有你有你伴我给我热烈地拍和”。
她咬一口鱼丸。
假装自己没有在等?这个节点,光着?脚偷偷打着?节拍。然后趁崔栖烬在没有表情地吃鱼丸的时候真的接了,但?是快了半拍。
崔栖烬被她吓了一大跳,连嘴里的鱼丸都差点忘了吞。
好一会反应过来,微微后退了一点,那些打包来的塑料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崔栖烬抚着?额头,很没有脾气地讲——你到底还想要吃什?么?
池不?渝摸摸自己的肚子,看着?还剩下几?颗的鱼丸说不?吃了。
崔栖烬强调,我绝对不?会吃你剩下的食物。但?是你也不?可以?浪费,你得留到明天吃。
池不?渝点头,说好哦。
然后脱了断掉鞋跟的高跟鞋,很乖巧地踩在夏夜有些发?烫的柏油路上,在路过一家兰芳园的时候,朝崔栖烬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
崔栖烬明白她在眨什?么眼睛,最开始想要不?理她,警告性质地说再买你明天都吃不?完。池不?渝很颓唐地摸摸自己乱乱的头发?,说“好吧——”
崔栖烬盯她一会。
又过来弹她的额头,很不?耐烦地跟她说——这绝对绝对绝对是最后一次。
她说了三个绝对,不?知道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她高高兴兴地踩进去,点一杯冻丝袜奶茶,还有一杯冻柠七,因为她觉得她应该会比较喜欢喝爽口一点的。然后她用?崔栖烬刚刚那些剩下的零钱付了这两杯冻饮。
又拎着?两杯饮料,光脚踩出来,地面是湿的。好像下雨了。她很迷茫地抬头去看——
崔栖烬站在潮湿的马路,穿很酷的切尔西靴,穿短裤,腿显得好长,整个人身上拢着?一层水汽,像雾又像雨,眼尾有红调街灯游离,有车流人流游过,她像一棵树一样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