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拎她断掉跟的高跟鞋。
另一只手,拿一双还没拆掉吊牌的拖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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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不?渝盯着?这双搭在轮椅上的拖鞋,眼睛一眨不?眨。
雨砸落下来,一颗一颗,像人鱼伤心才哭出来的透明珍珠,砸到那双灰色拖鞋鞋面,再缓慢洇开。
鞋的主人还是不?讲话。
在这个春夜再一次停在她面前,仍然是同一个人,仍然看她很久很久。
她觉得眼睛痛,也觉得眼睛热热的,松开死死咬住的唇,明明刚刚已经吐过很多遍,甚至还吐出很多水,可口腔里太妃糖甜腻的气息仍旧挥散不?去。
她没有办法,觉得自己真的被太妃糖打败。只能抬头,眼睛红红地喊“崔木火”。
雨还在下,崔栖烬坐在轮椅上看她,不?知是被冷风吹到还是怎么,脸色很白。
良久。
踩在轮椅踏板上的拖鞋动了动。
崔栖烬的睫毛上也落满了细密的雨雾,湿哒哒的,像是也在这场雨里等?了很久。
很平静地看一眼周围,再缓缓垂下眼盯她,睫毛上有水滴下来。
她顿了几?秒钟,像是刚刚想起?来什?么事似的,从轮椅边上的收纳兜兜里拿出一把伞,下一秒透明伞面“嘭”地一下撑开,像一个透明气球忽然涨大,完完全全地将?她们两个包裹在其中。
伞面上有一颗黄色大芒果。是池不?渝上次推崔栖烬出去散步,结果两个人都被突如其来的雨拦了路。于是她们在便利店买了一把透明伞,回?去之后池不?渝觉得完全透明的伞面好像太单调,用?颜料亲手画上这颗大芒果。
崔栖烬当时很嫌弃地说,一下雨你的大芒果就会掉色。
池不?渝当时转了转伞面,笑嘻嘻地说,那正好可以?下芒果色的雨给我们两个看。
崔栖烬说“你才无?聊”。
池不?渝故意凑过去,又鬼灵灵地讲——“而且只有我们两个能看得到哦……”
芒果色的雨。
“啪嗒啪嗒——”
雨砸在伞面上,崔栖烬看了一眼伞面上顿时变得花里胡哨的芒果,不?是很利落地转了个圈,将?往下落的黄色颜料水转到侧面。
于是整个伞面往她这边倾斜过来。
崔栖烬看她。
像那次在香港那样,她喊她“崔木火?”,她语气平淡地应一句,“池不?渝。”
又很冷静地问她,“你怎么了?”
池不?渝依旧抱着?双臂,蹲在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