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货郎起身拍拍屁股,收起惊异,一边收拾担子里的货物,一边疑道:“挂好久了?怎么说?”
好心人犹豫几番,一想到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心一横附耳道:“前阵子,尧安王……”
雪鹰飞旋过一片片雪盖瓦檐,红瓦之上,静雪忽地滑落坠下。
廊下一人前脚钻进瓦下,后脚就被冰雪钻了脖子。
那人被凉得浑身一惊,忙揪着后衣领子左扭右扭,又解了腰带抖了抖碎雪,嘴上骂骂咧咧又将其系好,才进了屋子。
饶是刚刚被雪泼过有再多幽怨,甄老三现下见了书桌上的人也该躬身作揖,老实道:“殿下。”
桌上的人没理会他,提笔写着什么,好一会儿才搁笔,拿着纸张左看右看,似乎颇为满意,于是朝甄老三招了招手,道:“来瞧瞧本王的字,可有进步了?”
甄老三上去,接过纸张,上下打量,似乎是打心底佩服,道:“殿下这字越发遒劲有力,这笔锋走势,不可谓不漂亮!”
不过燕晁并不满意于他的回应,夺过他手上的纸,嗤道:“你一介莽夫,还懂字?”
甄老三尴尬咳嗽两声,正色道:“圣人不是常说‘近朱者赤’?小的跟着殿下多年,自然也受些书香墨染。多的不懂,但这字的好看与否还是能判断的。”
燕晁放下纸张,不打算与他继续这个话题,坐下身又开始研究文房四宝,头也不抬地问:“五皇叔如何了?”
“这天冷得厉害,墙上挂了月余还好端端的。”
“本王早就说过,‘尧’字太大,我这五皇叔压不住,现在落得这么个下场,也是活该。”燕晁想到什么,又问,“父皇怎么说?”
“皇上的意思是,等邓家小子从北庭赶回来瞧见了,再将尧安王扔乱葬岗去。”甄老三伸着手指头算了算日程,“估计没两天了。”
燕晁点点头。
一想到宁远侯犯这么大的事儿,他父皇燕衢也只是诛了邓翡一脉,暂时卸了其手足邓栩的官而已,燕晁对于这个结果十分不满意。
“父皇到底是仁慈,没把他邓家全抄了。”燕晁轻哼一声,“不过那邓家小子估计落不到什么好。”
“要小的说,要不是皇上感念邓家祖上的功勋,造就了大楚兴盛,现今王都哪儿还有姓邓的?”甄老三捏着拳头,五官夸张地扭到一起,整个人连带语气都愤愤的,仿佛那尧安王燕徖联合宁远侯邓翡谋的是他甄家的反而不是燕家。
“不说这个了。”燕晁若有所思了会儿,“听说本王那个小舅子也要回来?”
甄老三说:“邓家出事,他又哪儿能独善其身,皇上有所忌惮是正常的。”
燕晁手上一顿,乜他一眼,不褒不贬道:“确实聪明了不少。到时候回来了,让他来见我。”
“是。”
忽然,燕晁眼角掠到房屋外经过的好几个亭亭倩影,了然道:“又都送回来了?”
“这次倒是留了两个。”甄老三说。他方才进来,也是为了禀这事儿来着。
“留了两个他用得上吗?”燕晁哼笑一声,满是嘲讽。
甄老三跟着笑道:“不管用不用得上,有个眼线,总比先前好。”
“先前送去那么多他都不收,本王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不喜女色,也是有什么断袖癖了。”燕晁语气玩味道。
他想到什么叹气摇头,又一脸惋惜,装得像样:“本王这个小皇叔啊,分明还幼于本王两岁,这身子骨却比解博士那个老骨头还不如。本王也算是同他一同长大的,幼时还一起在鸿恩院待过几天上过几天课,那时也不见他身体差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