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给你的,”他又撕下来一个名字,递给游招娣,摸了摸她的头,“游朝岫,以后谁叫你游招娣都不要应,给你取这个名字的人不好。”
任卫松云和游朝岫捏着名字高兴,谢仞遥去看宣纸上的第三个名字。
这个名字他最后才落笔,纸上的墨迹还未干,谢仞遥刚想拿手给它扇扇风,就听见院子的门被粗暴地推开了。
王闻清吹胡子瞪眼地从外面进来,见谢仞遥看向他,脸上的神色顿时一个转弯,化成了委屈,他可怜巴巴地道:“小遥,我们这两天回不去了。”
宋阳秋一走,落琼宗一行人并不打算在槐寺镇多停留,落琼宗在悬钟大陆,和倒云端大陆隔着一个通天海,他们要前往悬钟大陆,如今只能呈“飞鱼船”过去。
王闻清今天和顾奴一道出去,就是去买飞鱼船的船票。
“师尊没有买到船票吗?”谢仞遥起身给王闻清让位。
王闻清挠了挠头皮,恨声道:“万州的飞鱼船被长宁宗把控着,为师去买票,发现从前几日开始,所有买票的人都要登记姓名来处供长宁宗追溯查看,旁边还有长宁宗附属宗门的弟子记录买票人的样貌。”
而槐寺镇的各个出口同样有这些人把守着——这是宋阳秋要将他们困在槐寺镇出不去,再慢慢捉到他们。
“如果我们出不去,师尊估计长宁宗的人还有多长时间能找到我们?”谢仞遥问王闻清。
王闻清耸拉着肩膀,给他比了个五。
谢仞遥静了片刻后,又问道:“顾奴呢?”
王闻清撇撇嘴:“他说他去想想别的办法,为师就先回来了。”
可一直等到日薄西山,顾奴都没有回来。
等再也看不到夕阳的时候,谢仞遥对王闻清温声道:“我出去找找顾奴。”
熙春楼的飞檐上刚刚挂好灯,就来了一个客人。
客人看起来只有十六七的年岁,除了发上别了一根金簪外,通身素净,再没有其他装饰。
但他足够的漂亮,老鸨专门做的便是美人生意,也在看清他面容后怔了许久。
等回过来神时,客人已经到了他跟前。老鸨眼珠一转,勾着唇笑了:“小公子瞧着面生得很,我带着公子转一转?”
谢仞遥将手中王闻清给的,能知道顾奴行踪的玉牌收了起来,对老鸨客气笑道:“不必劳烦您了,我自己转转。”
他说完,抬头看了看熙春楼的楼牌,袖子里捏着玉牌的手用了用力。
他按着走了大半个镇子,没有想到顾奴会到这里来。
熙春楼里热闹极了,谢仞遥刚踏进去,身后的老鸨使了个妩媚的眼色,就有机灵的小厮一路引着谢仞遥往里走。
“公子您来喝酒还是来听曲儿?”小厮一张嘴皮子利索,瞅了一眼谢仞遥后,裂开嘴露出一排白牙,瞧着喜庆又热闹,“您长得这么俊,小的这么大头一回见呢!便是沈姑娘说不定都愿意唱曲儿给您听,公子听说过我们熙春楼的沈姑娘吗”
他话没说完,就感受到身旁的谢仞遥停住了。
满堂的阑珊烛火下,谢仞遥看到了顾奴。
他和一个姑娘隔桌坐着,微微往后靠着,长腿往脚凳上一搭,不知道说了什么,对面的姑娘直笑。
蜡烛大半明灭的光拢着两人,剩下的光流下桌子,和窗外最后一点儿天光交汇融合,不分彼此。
小厮和他一道看过去,一拍大腿:“那就是沈姑娘!”
沈昱似乎听到了有人叫她,往这边看了看,待看到谢仞遥后,她顿了一下,转过头去不知和对面的顾奴说了什么,顾奴也侧身朝这边看过来。
他就这么看见了谢仞遥。
谢仞遥站在那里,衣裳下摆沾了点昏黄灯光,干净得与满堂糜乱的荒唐格格不入。
“走了。”顾奴笑容淡了淡,他将手中的东西拢好,腿收了回去,对对面这么说了一句,站起了身。
沈昱并没有挽留他们,她没起身相送,只笑盈盈地撑着下巴,朝谢仞遥摇了摇手,目光柔软,像是在打招呼。
熙春楼里红烛暖玉,楼外月光清寒。
顾奴跟着谢仞遥,沿着一道小街往回走,周围行人匆匆,许久后他开口问道:“师兄生气了?”
他话里没有丝毫的忏悔之意,谢仞遥停住了脚步,扭头看了他一眼,也诚恳道:“有一点。”
是他自己的问题,是他不喜欢别人逛青楼这个行为。
但这是他身为现代人的想法,不能要求这个世界里的人去接受他的价值观,因而谢仞遥刚刚什么都没有说,顾奴问了,他才这么答了一句。
谢仞遥说完,半晌后,他听到顾奴轻笑一声:“飞鱼船船票贵利润大,但建造成本也大,几乎被各大宗门垄断着。长宁宗善使符,飞鱼船生意做得很大,倒云端去往其他大陆的八成飞鱼船,都是长宁宗的,自然包括万州这艘。”
“长宁宗想凭卖出去的船票查人简直轻而易举,但历来船票,除了正常售卖,还有一些私下的赠票。”顾奴侧目看了谢仞遥一眼,“赠票数量少,可以由获赠人转赠售卖,查起来几乎没有结果。”
“沈昱就是做这个生意的。”
谢仞遥没想到顾奴还会给他解释,但话开了口,接下来就好说了。
谢仞遥慢下来脚步,等顾奴和他并肩后,开口问道:“卫小二是父母都没了,游招娣是在家里她命如草芥。长宁宗并不好惹,顾奴,师兄问你,是真的决定好和我们一起走了吗?”
“还有,”谢仞遥去看他,“万州秘境瘴林外,你为什么选择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