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走进巷子,带来的两名仵作还蹲在地上验尸。他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忽然问:“他们互相刺死了对方?”
“殿下好眼力。”其中一名仵作跟厌行过礼,跪在地上说话,“属下将他们全部检查过,二人除了胸口的致命伤,其他地方就没有别的伤口了,所以最有可能的死因,就是他们在同一时间出刀,杀死了对方。”
厌想起他跟小七的推测。
杀手是由两批不同的人组成的。
现在出现了互杀,说明他们可能相互都不信任对方,在任务失败后,各自为了给自己的主子扫除麻烦,所以要杀死对方。
这两具尸体,大概率就是最后逃跑的那两名杀手。
仵作们继续验着尸体,厌抬起头,目光越过巷子的围墙,看向外面的天光。
他感到有些厌烦,不知道这种没完没了的阴谋诡计,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他想带小七去南方,去游山玩水,去看开得正好的山花,还有无边的春日光景,让小七无忧无虑地在天地游荡,去做他喜欢做的事情,再也不要担惊受怕。
黎云带人走了过来,询问厌的意思:“这两具尸体如何处置?”
厌低头,看了看脚边。
“封锁消息,先找个地方放着。”厌吩咐道,“我现在进宫,去见皇帝。”
还没有到松懈的时候。厌一边走动着,摸着怀里的牌子,一边想。
他还要将皇宫这潭水搅得更浑浊,将所有人都拉下去,这样,他们才能更加顺利地离开。
北灵帝的病还没有完全好,这几天一直都呆在寝宫。厌没急着去见他,而是先回了崇云宫,将昏睡了大半天的戚明漆弄醒,给他喂了点吃的。
吃完饭后,戚明漆呆呆地坐在床边,任由厌给他擦拭身体。
他本来以为厌会留下来,两个人就可以一起睡觉了。谁知收拾好了,厌又给他喂了一碗安神药。
戚明漆露出有点不高兴的神色。
就跟大半夜突然得知丈夫要因公务离家的小妻子似的。
厌觉得好笑,捏捏他的脸:“乖乖,你先睡一觉,睡醒了,我就回来了。”
安抚着戚明漆睡下,厌这才去见北灵帝。
他在北灵帝的寝宫外等候内监通报,等了许久还没有人来叫他进去,厌感到有些奇怪,今天怎么会这么慢?
他刚一这么想过,便听见寝宫内传出北灵帝的喊叫,还有身边内监的呼救声。
厌神色一凛,四下打量着想找点什么东西充当武器,由于是来见北灵帝,他身上没带兵器。找了片刻没找到,听见里面声响不断,厌没再犹豫,径直冲了进去。
内监正趴在地上,哆哆嗦嗦指着内室:“有鬼啊!有鬼啊!”
厌将他一脚踹开,进了内室,看见北灵帝坐在床上,呼吸急促地望着窗户,面色惊恐,仿佛看见了什么很可怕的东西。
“大哥……”他喃喃着旁人听不懂的话语。
厌跟着回头看了一眼,见窗户外有一道白色的身影晃动,阴风习习,像是鬼魂在飘游。
厌从来不信鬼神怪力之说,他当即冲向窗口,伸手抓住那道白影,用力一扯,发现白影背后有一根绳子,连接着上方。
上方那绳子另一端的人,大概也没想到厌会突然出现,猝不及防地就这么被拉了下去。
厌没多想,抬手将绳子在掉下来那人身上绕了一圈,没留意绕到了哪里,那人就这么直直地坠向地面,只听“咔嚓”一声轻响,他被绳子缠住的脖子就扭断了,几乎瞬间就断了气。
这情况发生得过于突然,厌愣了一下,转头望向身后依然失魂落魄的北灵帝。
再回过来看着手中的尸体。
他拿出放在怀里的牌子,塞在尸体腰间,然后松了手,任由尸体从半空坠落。
寝宫灯火通明,禁军将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其中有五人在窗户下检查尸体。厌靠在窗边,从斜向的角度注视下方,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在他身后,北灵帝躺在床上,双目有些无神地瞪着天花板,胸口缓慢、沉重地起伏着,呼吸得很沉重似的,宫女们正伺候着给他灌下汤药。
厌看见禁军从尸体身上搜出牌子,他收回眼神,关上了窗户,朝屋内走了几步,站在离北灵帝有些距离的位置。
不多时,禁军统领带着人进来禀报,称有重大发现。
北灵帝总算多了几分活人气,他勉强打起精神坐起身,挥退宫女,让禁军的人进来。
禁军统领将牌子拿了上来,多的没有说,因为也用不着多说,明眼人只看一眼,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它代表着什么。
北灵帝的脸色慢慢地青了。
他那只青筋虬结的手抓紧被褥,嘶声道:“叫符铭!让他立即过来见我!”
北灵帝缓缓转过头,看见厌站在一旁,眼神冷淡地观察着他。
“你这么晚跑来做什么?”北灵帝闭了闭眼,问。
“案子查到一点线索,来跟陛下汇报。”厌道,“本来我站在外面等通报,结果听见里面吵闹得厉害……”
北灵帝有气无力地摆手,示意自己清楚了:“今天要不是你,朕恐怕当真会被这些个装神弄鬼的宵小,给吓到犯病。”
厌没回话,心里回忆着刚才北灵帝喊的一声“大哥”,猜测这里面大有文章,不过他从来对这些宫廷秘辛没什么兴趣,也不太在意。
北灵帝打量着厌的反应,又问:“你觉得,此事当真是镇北军所为?”
厌最烦他这么试探自己,本来不想理他,但又想到自己还要搞事,忍气吞声道:“说不定是有人栽赃,可以再查查此人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