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听闻失落至极,难受的低着头不说话。
沈留祯看了她一眼,又转而仰着头看着谢父,双手一揖,恳切地说:
“老师,可是我已经答应了要替他们想办法,怎么能言而无信?不若这样,我们不用家里头的银钱和粮食去挥霍,我们想办法筹钱去办,您只要派郡守府的衙役们辅助我们就成。”
谢父将手中的书卷看着他,眼神中闪着不明的光亮,过了一会儿语重心长地说:“留祯,做这些真的是徒劳的,老师是过来人。”
沈留祯抬着手臂认真地说:
“老师,孟子曰:彼一时,此一时也,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老师曾经努力过,或许徒劳,不代表学生这一代人努力依旧是徒劳。老师教我许多,殷殷厚望,定然希望我以后能够学以致用的,经世救国。学生也希望如此,如今正是一个锻炼的好机会……”
沈留祯顿了顿,往地上一跪,拱着手说道:“老师,这正是一个锻炼的好机会,请您给我和谢元一个做事的机会罢。”
谢父隐隐有些动容,虽然心中明白,如今世道纷乱,国亦不常,所谓经世救国,救的哪个国都说不准……
可是他看着两个少年朝气蓬勃的希望,一双眼睛熠熠生辉,似乎也将他沉寂多年的愿景给挑了起来……于是再也不忍泼他们冷水。
说道:“好……若是有困难,随时来找我。”
……
……
谢元跟着沈留祯出了书房,突然说了一句:“谢谢。”
沈留祯有些惊异,看着她问:“你谢我做什么?帮那些难民是我想帮,又不是被你求着帮的。”
谢元有些尴尬地说:“不是谢这个,是谢你跟我爹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没有把我撇出去。”
沈留祯看着她低落的神情,心里头有些难过,劝解道:
“阿元,我觉得你最近想的太多了。老师明明与往常一样依旧十分宠爱你,只不过是因为你不好习文,又赶不上进度,所以他才单挑了我出来教,并没有别的意思。”
谢元听闻,一边走一边说:“我并没有多想,你不是我,自然不知道我的滋味。”
沈留祯见她脚步加快,连忙小跑了两步追了上去。
他两只手揣着袖子里,宽大的袍袖跑起来一甩一甩的,与旁边一身劲装打扮的谢元相比,更像一个小姑娘。
沈留祯见她脸色难看,便再也不在这上头与她争论,说道:
“咱们得想一想,如何才能筹到钱,将那些难民安置好。不过有一点老师说的对,光靠救济是不行的。”
谢元听了这话,果然黑着的脸色就亮了,不再纠结刚才的情绪,说道:
“我还以为你早有法子了呢,刚才在屋子里头说的那么慷慨激昂,感情是在画大饼?”
沈留祯说道:“哎呀,既然想要做成事情,就得有走一步看一步的魄力。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谢元认真想了想,说:“那里头过于乱,都是因为没有人维护秩序,有的也如哪个秃头恶霸似的,靠欺凌弱小,食血而肥。我有办法训练一支队伍,维护正常的秩序……”
她顿了顿,又说:“还有……住的地方太差了。任谁住在那样的地方都看不到希望。没有希望就会滋生邪恶。得想办法让他们至少能住上正常的房子。”
沈留祯撇着嘴笑了笑:“你可真敢想……造房子,那得多少钱?”
谢元不满地白了他一眼,说道:“你问我有什么想法,可没问我想法可不可行。”
“对对对……怕了你了。”沈留祯笑着说,还凑过去用胳膊肘子怼了她一下。
谢元嫌他这动不动就往人跟前靠的毛病,迈开步子走远了些。
我是被逼的
“哎……找钱啊,这是个技术活儿。”两人一路走了一会儿,沈留祯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就叫谢元跟自己一同往郡守衙门走去。
郡守衙门的牢房并没有多少犯人,相反,除了那两三个着实罪刑难书的,放出去恐怕会继续祸害一方的人。
其余人都被郡守大人用了刑罚,又叮嘱保人看管给放了出去。
沈留祯心里头明白,除了因为老师为人宽厚之外,主要的还是谢家在此地根基不稳,虽然名声响亮,受人尊敬,但是依旧怕得罪了一些本地人,弄的怨声载道。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两个半大的孩子跑到了牢房里提审犯人,好像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一个是郡守大人的儿子,一个是郡守大人的学生。牢房的老头没有半点犹豫的就将他们带到了牢房里头。
沈留祯隔着牢房的栅栏往里头看,谢元则是好奇的四处打量,看见了旁边的刑具房,就已经兴冲冲地跑过去了。
沈留祯扭过头看了眼不远处看什么都好奇的谢元,见她时不时地还问问跟着她的衙役,那些东西都是干什么用的,聊得不亦乐乎。
再扭过脸来时,脸上不自觉地就带上了笑容。
牢房里头的秃头恶霸被他这笑容整懵了,傻傻地看着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沈留祯在他愕然的眼光中,表情并没有变,而是很平常地问:“你知道我是谁么?”
一个十岁孩子的声音,还带着孩童的清脆。
显得很儿戏。
秃头恶霸不情不愿地说:“知道,你是谢家的儿子,他是沈将军的儿子。”
他,指的是谢元。
沈留祯的表情终于有一丝的裂缝……怎么总是有人认错他们呢?明明他长得跟他爹很像好么,都是一对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