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纯钧皱起眉头,像是看见太阳从西边升起,疑惑道:“你什么时候这么了解书画行情了?”
谢剑虹翻了一个没人看见的白眼,她好想告诉他,她不仅委托人去拍卖行帮你看字画,甚至自己跑去书城买字帖练字。但她忍住了,直觉告诉她那样只会让这小子得寸进尺,她已经够惯着他了,再惯不得上天啊?
归书屿接着谢巾豪的话道:“虽然不比赵孟頫,但是姐姐拍到的启功先生的这幅字画,也是价值不菲的。至少,相当于春城一套地段不错的两居室了。夏夏还小,我们这个年龄能收到家人们这样的礼物,已经是价值不菲了。”
钟铮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他又看了一眼字画,惊呼:“多少?你说这几个破字,值多少?”然后眼神幽怨地看向夏纯钧:“夏夏,我们是好兄弟,对吧?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你姐姐,她还缺弟弟吗?你不是喜欢我姐姐嘛?我们这就交换人生,怎么样?”
谢巾豪忙道:“别别别,我这辈子就这一个弟弟。”
其实她的原意是一个弟弟就够折寿了,再多一个她还活不活了?但是话落在夏纯钧耳朵里,倒是比几十万的字画更受用,因为她承认了他身份的独一性和排他性。
和谢巾豪的礼物比起来,其他人的礼物就显得平易近人多了。
谢剑虹送的是一把全音阶手风琴,复古外壳,看起来比一般的手风琴小巧轻便不少。她说她也不懂行,朋友帮忙选了意大利castagnari这个牌子。
夏纯钧问她怎么知道自己会拉手风琴?奶奶留下的手风琴因为老破小隔音不好,他怕扰民,在谢巾豪面前都没有表演过,谢剑虹更不可能知道。
“我有次去翠湖,看到你在亭子里拉一个老爷爷的手风琴,给夕阳红合唱团伴奏来着,我看你挺熟练的。我问叶子,她说没见你拉过,你小子,藏挺深啊。”
众人吵着要他拉一曲,他想了想,然后开始拉《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钟铮表示太老了,要他换首年轻点的曲子。于是他选了首《白桦林》,边拉边唱到“没有墓碑的爱情和生命”后,谢剑虹又问他有没有吉利点的歌?
他解释说这两首偏苏联风格的曲子最适合手风琴的音色了,近年的新曲子少有这种风格的。
谢巾豪听后表示“非也”,她用笔记本给他听了一首去年年底才发行的歌——《贝加尔湖畔》,他一听,果然绝妙!少年变声期的音色虽然不比李健空灵,奏唱这首歌倒也别有一番青涩的风格在。
钟铮的礼物是最接地气的,是一只篮球和一件球衣。
归书屿的礼物装在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里,摇起来轻轻的,夏纯钧拆开一看,是一本外文的《少年维特的烦恼》。少女解释道:“你之前不是想要德语原版的吗?我去书店看,只有英语版的,这本德语版的是让我哥从香港买的。”
夏纯钧:“你不是说你不喜欢这个故事吗?我还以为你会鄙夷我喜欢这本书呢。”
少女淡淡地道:“是挺鄙夷的,我送你这本书只是因为你想要,不代表我认可你的阅读审美。”
看着吃瘪的少年,谢巾豪轻声问姐姐:“那书讲什么的?少年维特他到底有什么烦恼?”
谢剑虹正不住地点头,以示同意女孩的观点,她少时读此书便觉不对劲,时隔数年竟找到了知音。
听到妹妹的问题,她解答道:“讲了一个自以为深情的男人,对一个无辜女人爱而不得,最后用人家丈夫的枪自杀不说,还要写信给对方的故事。”
谢巾豪:“……啊?好颠的男人。好自私,想死还要恶心别人。”
这番论调自然也落在了少男少女耳朵里,少女亦附和道:“岂止呢?在故事的开头,维特就有一个已经去世的女友,他扬言他永远不会忘记人家,结果还不是没多久就又坠入对绿蒂的爱河了?”
少年却不同意,他为书中人辩解道:“你也说了坠入爱河,falllove,fall——坠落,这说明什么?说明爱本身就是自由意志的坠落,是身不由己的。他对青年时代女友的怀念是真的,对绿蒂的爱也是不容置疑的。”
谢剑虹嗤之以鼻:“好一个身不由己。爱就算不是利己的,至少应该是利他的,怎么还能一边摇着爱的幌子,一边置所爱之人于‘我为你死去’这样愧疚的境地里?通过愧疚折磨自己也折磨爱人?”
钟铮有些插不进话,懵懵地问道:“今天是什么读书会吗?我还以为是生日趴呢。”为了让气氛活跃起来,他继续道:“今天主角不是夏夏吗?我们的话题应该绕着他展开,这样好不好,我们一人来分享一个他的……糗事?越丢人越好的那种。”
众人齐声赞同了这个提议,除了当事人本人。
谢巾豪和谢剑虹能说的自然是家事,无外乎夏纯钧曾经用六万一片的冰岛普洱煮过茶叶蛋;或者是偷喝了谢剑虹酒柜里的酒,半夜醉了把她们摇醒,站床头问:“李逍遥去哪了?你们看见李逍遥了吗?”
她们把分寸拿捏得很好,倒没有真的让他在同学面前丢人,她们倒是比较好奇校园生活里的夏纯钧。
钟铮清了清嗓子,道:“有一次国旗下讲话,我懒得写稿子,就让他帮忙代写,周一直接拿给我。他觉得我肯定不会提前看,就找了一个有点难以启齿的话题写了整整三页。他确实也赌赢了一部分,我真的没打算看稿子,我打算直接上台念来着。”
谢巾豪好奇地问:“难以启齿?什么内容?难道他给你抄了一段小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