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巾豪思索片刻,问潘纯钧:“所以你打算先暗访?如果拍摄到了证据,再报警?”
潘纯钧脸上露出一抹得逞的微笑:“嗯,所以我这里现在有个忙,可以找警察姐姐你吗?不是说,有困难,找警察吗?”
故人归(五)
“可我一个人去咨询代孕是不是太奇怪了?总得有个伴吧?嗯?”
谢巾豪一看他那不怀好意的笑容,便对他的计划了然于胸,她似笑非笑地说道:“懂了,你是想我和你一起演戏,最好是扮演你无法生育的妻子。对吧?”
潘纯钧微微颔首,说道:“你看,像我这种条件的年轻男人怎么会那么着急去咨询代孕呢?这明眼人一看就会起疑啊,稍不留神就会露馅。但是如果有个我名义上的夫人陪我一起演,就显得真实多了,你说是吧?”
谢剑虹感到一股怒火正化作气血上涌,她正要发怒,妹妹却递来一个“让我来治他”的眼神,她方才作罢。
谢巾豪唇角微勾,继续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对,最好还是一个一看就比你大的女人,这样才比较好解释她为什么有生育障碍。即便是一对假夫妻,不孕不育的锅最好也是女方来演。最好这个女人呢,还有几分姿色,这样一个年轻帅气的男人出现她身边才有说服力。当然了,在保有姿色的同时还必须富有,这样你的存在更合理了。你是这么想的,对吧?”
潘纯钧的钝感力就像一颗被河水打磨经年的河卵石一样毫无棱角,他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是这么个理。”
谢巾豪给姐姐递去一个“姐,该你了”的眼神,谢剑虹立马会意,接过话头:“那要是这么个理的话,换我去不是更合适?我更年老色衰,我更挥金如土,我才更像小白脸要狠下心才能吃上的那口软饭。”
潘纯钧不仅没有实现自己水到渠成的计划,反而陷自己于进退维谷的被动,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只是不住地摆手,疯狂拒绝二人提出的方案。
虽然他在心底默默承认他和谢剑虹同时出现会更有说服力,因为在她强大气场的衬托下,他确实很像刻板印象里那种傍上富婆吃软饭的小白脸。
谢巾豪见自己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才换上说正事的面容,正色道:“我会帮你,但不是因为你,也因为我本身就有任务在身,纯属顺道的。所以你不要产生任何多余且无用的想法,以免干扰我们彼此工作的顺利进行。另外说明一点,我不会和你一起去,更不会和你以夫妻的身份出现。因为我会以另外的角色出现在你的暗访调查中。”
潘纯钧听这段话的心情像在看股票的涨跌,起起落落,他略显失望地问道:“你打算帮我,但是要另辟蹊径?所以你打算以什么身份出现?方便听听你的计划吗?”
谢巾豪突然开始一反常态地打开了手机前置摄像头,一边照镜子一边答他道:“有买才有卖,有需求者才催生了供应者。潘记者,你怎么能光紧着关注买方,而忽略了卖方其实也是一个很有价值的报道题材呢?你的职业敏锐度呢?你这样要是过了试用期成功留用了,我只能说春城电视台真是……日薄西山了。”
潘纯钧没有理会她的挖苦,他眼中闪过一道光芒,问道:“所以你打算——假装卖卵者?”
谢剑虹点头:“如果不是牺牲太大,我不介意连代妈的角色都一道卧底调查一遍。”
潘纯钧怔怔地望着她,逐渐眯起眼睛,感叹道:“原来你才是最适合干调查记者的人。”
谢巾豪扬起下巴,嘴角又浮现出先前那抹玩味的笑意,说道:“我倒是有个建议给你,让你一个人去暗访也不会显得很乍眼。你看啊,一个年轻男人去代孕通常就那么几种可能,其中一种刚被我们排除了。现在还剩一种我觉得非常靠谱的,你想试试吗?”
潘纯钧心底开始有种不好的预感,却耐不住好奇:“你说,我听。”
“找个人,假装男同。”
“……”
“我认真的,这不就是你打个电话给钟铮的事吗?他不是也在你们电视台?你们这是亲上加亲啊,你看,你们过去是同学,现在是同事,以后……”
“停!我拒绝!再说了,就算我无所谓,我豁得出去,人家钟铮也未必愿意。人家可是百折不弯的纯直男。”
“没事,那我打电话给路平。他肯定不会拒绝我的,无论是作为一个警察,还是作为我的师弟,他都不会拒绝我的。”
“别!我现在就打电话给钟铮,他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
谢剑虹突然心情大好,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担心过度了,自己妹妹显然不是一个轻易被人拿捏的女人。甚至如果她愿意,她拿捏别人也不在话下。
潘纯钧关切地问道:“那你呢?你怎么办?难道要一个人单独行动吗?你不会真打算真躺小黑诊所乖乖让他们取卵吧?你知道那根取卵针多长吗?有成年人的小臂那么长!那得多疼?会有多少并发症甚至后遗症吗?你以后不打算做母亲了?”
谢巾豪听出他喋喋不休的科普和关心过后,落脚点竟然是在意她还没做母亲。可笑,她做不做母亲关他什么事?她礼貌又不失尴尬地笑道:“不会,我不是菩萨。”
然后她开始讲述自己的计划:“第一,我们只是要曝光代孕这个灰色地带给公众和有关部门。公众会掀起舆论,而有关部门有开展调查的权力。但至于结果如何,我坦诚说我并不乐观。第二,我们要做的是打听出他们非法买卖出生证明的途径来,是从哪家医院买?找谁买?这才是我们的重点之一。只要做到上述两点,你和我的职业义务就算是尽到了。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们都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