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覃湛挠挠后脑勺:“写完了,已让朱雀送到鸿文馆了。”接着他朝一旁不动声色的王芝湘微笑道,“这位女郎是?”
“琅琊王氏芝湘见过豫王殿下。”王芝湘缓缓上前行礼举止大方,一颦一笑皆是贵女仪态。
“姑娘,妆安。”沈覃湛样貌生得好,一双桃花眼,看人的时候总给人含情脉脉的错觉,“姑娘方才那首诗做得好极了,我阿姊听了很是喜欢。”
王芝湘闻言脸上生出些许淘气羞意:“表兄,既长公主也在,芝湘初入皇城想去拜见一二。”
“殿下,豫王和少师大人来了。”
丹蔻隐在花丛后适时提醒道,沈覃舟正辣手摧花转身时揪下一朵含苞待放的肉芙蓉。
“见过长公主。”几人行礼。
彼此都是老熟人,故而沈覃舟只对这位远道而来的王女郎感兴趣,于是她抬手慵懒抚鬓,笑盈盈觑了王芝湘一眼,装模装样明知故问道:“这位姑娘好生眼熟。”
“臣女王芝湘,家父乃琅琊郡守王献。”王芝湘上前一步朝着沈覃舟盈盈一拜。
沈覃舟细细打量着谢徽止身侧的小女娘,容貌出色,温婉端庄,瞧着书卷气甚浓的样子,合该是他这样世家子该中意的类型,只是面对这般肖像谢皇后的脸,真到洞房花烛夜他不会有罪恶感?
沈覃舟大方含笑,目光落在谢徽止身上,语调透着些难以琢磨的古怪:“既是谢少师的表妹,那便更无需多礼。”说着顺势上前便牵起王芝湘的手,旁若无人笑道,“早就听说王姑娘有位芝兰玉树的弟弟,上京城里三月多雨,如今日这般好的阳光可不多见,怎不见你弟弟一道出来?”
王芝湘身子僵了几分,笑意透着勉强,大概也想不到公主会这般热情:“陛下鼓励科举,臣女弟弟不敢松懈,犹在书房苦读呢。”
“瞧本宫这记性,倒忘了这层,只是何须如此大费周章呢?”沈覃舟微微垂首把玩着指尖娇嫩的肉芙蓉,“谢少师既是王小郎君的表兄,届时会试只需通融一二,于小郎君而言岂不更事半功倍稳操胜券,何须如此苦读?”
此话一出,方才其乐融融的氛围,顷刻陷入冷凝,会试在即,这无疑是当下最敏感的话题之一。
“陛下对此次会试寄予厚望,而今会试尚未开始,殿下这话可不能让有心人听见,否则大家都该质疑公正性了。”王芝湘心头一紧,见表兄泰然处之,只得装傻充愣。
“流言止于智者,只要身正自然无惧影斜。”沈覃舟温声细语,余光扫过谢徽止,神情顷刻浸着冷嘲,“少师你说呢?”
谢徽止自然清楚她这是在以大魏长公主的身份向他施压,要他为此次会试替谢家做表态,可这未免也太小瞧谢氏和自己了。
“侍人不如自侍,公主都未见过芝恒,为何便料定他会名落孙山?”谢徽止漫不经心道,“况琅琊王家的子弟若连这小小一个考试都过不了,日后也只会令家族蒙羞。”
这话无疑有些重了,沈覃湛不动声色瞧向王芝湘,见她依旧是那副温婉端妍的模样。
“看样子少师对王姑娘的弟弟是有成竹在胸呢。”沈覃舟旁若无人地浅笑,丹唇轻启,“能让你有这般自信倒让本宫对那位郎君生出几分好奇,若有机会真想见见。”
原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话,由她口中说出平白多了丝难以揣摩的暧昧,毕竟沈覃舟这些年虽未欺男霸女,可调戏良家妇男的事也不是没做过。
几许沉默,谢徽止近乎嗤笑,眸中暗藏深冷怒意:“殿下倒是冷心冷情惯了,昨日落霞楼与邬邺世子情意绵绵,现下才过多久便惦记上旁人。”
“同本宫海誓山盟的可不止世子一人,少师不是最清楚么?”沈覃舟口吻不甚在意,眉眼间带着挑衅意有所指。
千秋之宴
谢皇后于坤宁宫正殿设千秋宴,往来恭贺的文武官员、命妇贵眷络绎不绝,殿内正中摆一珊瑚树,高一丈三尺有余,上有三百六十条,便是陛下送予皇后的贺礼。
对比宫中其余妃嫔寥寥无几的爱宠,沈铧对谢皇后的恩宠从来是宣之于众的,这也使得当初那些削尖脑袋要往皇帝后宫塞人的朝臣对此暗生不满。
谢徽妍出身百年簪缨世族,衣食住行方方面面皆推崇雅致清新,若不是沈覃舟有幸见过前朝金灿灿亮堂堂的坤宁宫,只怕也要误会如今这座灰扑扑空荡荡的大殿,从前是座冷宫了。
两人方踏足殿内,豫州勋贵们便纷纷晃了神,沈魏立国不过五年,这五年期间他们不断遭到世族的排挤和打压,心中郁郁不得志,此情此景再见故人之子只觉亲切异常,更有性情中人暗自红了眼眶。
“皇后殿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沈覃舟这礼行得甚是敷衍,反观谢皇后嘴角始终噙着浅浅笑意,雍容大度,一颦一笑尽显一国之母风范。
提及这位出身世家、年龄相仿的高贵继母,昭荣公主的心情无疑是复杂的。
两人初见便是回宫当日的长秋宫,只她当时眼拙把这位惊才绝艳的谢家大姑娘当做宫中高阶女官,还当她的面为着立后之事同父皇吵得不可开交,她倒是躲在殿后沉得住气由着自己骂,也顺便把她的笑话看了彻底。
“儿祝皇后殿下福寿绵延,万事胜意。”对比公主的随意,豫王就显得正式多了,少年神情温良,腰背挺拔如松如柏,“今日是皇后殿下的大日子,儿借花献佛聊以一幅观鹤图做寿礼,望皇后喜欢。”
话音刚落,只见豫王身后两名内侍缓缓将手中所执画卷展开,画中仙鹤众多均栩栩如生、形态各异,大气磅礴呈一派祥瑞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