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后门旁的男生一回头,惊喜难言,立马把书丢了出来和他玩。这个男生就是上回大喊“程映泽来了”的那个,在班里以话多胆大且语文差闻名,但和教语文的程老师倒是称兄道弟的,程松直来几次,也和人家熟了。
“小奥特曼,哥哥教你背诗好不好?”
“背诗干什么?”
“背诗可以打怪兽,这是最厉害的绝招,你看的这些奥特曼都不会的,要最厉害的奥特曼才会,不信你等会背给你爸爸听。”
“真的吗?”程松直眼睛睁得圆圆的,然后就被忽悠学了一首诗。
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很简单,也很美好。
程松直兴高采烈,正打算等会回家路上背给爸爸听,后颈却突然被人捏住提了起来,一看,正是爸爸,而且好像是个生气的爸爸。
“你干什么?说没说过不许影响哥哥姐姐们学习?你为什么不自己玩?还叫人出来跟你玩,下次不带你来了!”
程松直挣扎着:“不行!要来要来!”
已经下课了,程老师下一节晚自习不用值班,于是揪着小孩就直接回家了。三岁的程松直在察觉别人情绪方面极其迟钝,根本不知道爸爸生气了,一路上还玩着奥特曼,心里还惦记着等会要背诗,展现奥特曼的绝招给爸爸看。
可是,回到家以后,爸爸根本没问什么奥特曼的绝招,只是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怒气冲冲地问:“你跟哥哥玩了多久?”
程松直站不直,歪歪扭扭地往爸爸怀里倒:“就一直玩啊!”
“爸爸说没说过哥哥姐姐们要写作业,不许让人家陪你玩?”程老师把小孩拉出来,“你给我站好!”
程松直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了,爸爸不太高兴:“是哥哥姐姐们不好好写作业,你生气了吗?”
程老师真觉得要被气死了,大声道:“不是他们让我生气了,是你让我生气了!”
“为什么?”
“因为你跟哥哥玩了那么久,耽误哥哥学习!”程老师要崩溃了,三岁小孩到底能不能沟通啊?为什么讲话都不听啊?
“我们学打怪兽了!”程松直骄傲地说。
不行,真的沟通不了!程老师闭上眼睛,只感到气血从丹田处“咕噜咕噜”地滚上胸腔、头颅,几乎就要冲破头顶喷发出来,撑得他头昏脑胀,再张开眼,却是一句话不说,扬起巴掌,“啪”一声落在孩子身后。程松直呆了两秒,然后小脸一皱,“呜哇”一声哭了。
疼,太疼了!爸爸为什么突然打人?是不是不喜欢他了?
“不许哭!”程老师正烦得厉害,对待孩子也没了耐心,喝了一声也没见孩子停止哭泣,便更加气恼,正巧看到茶几上放着一把二十厘米的塑料尺,干脆把孩子按在自己腿上,扒了裤子,拿过戒尺,重重抽了下去!
“啊!!”程松直凄厉地喊起来,以前爸爸也打他,但从来没有这么重,而且除了巴掌,没用过其他工具,他不知道打下来的是什么东西,但是那种火辣辣的痛感直冲脑门,让他的眼泪瞬间就聚积起来,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接连而落。
程老师已然被恼怒占据了大脑,对孩子的惨叫充耳不闻,继续扬起戒尺对着小孩屁股抽了下去,孩子臀尖那块肉被透明尺子压下,皮肤上像是铺了一层陈旧的塑料,但不过一瞬,尺子一离开臀尖,屁股就恢复了原状,只是表面那层红色更深了一点。
“妈妈救我!”程松直哭喊起来,疼到极处脑子里根本没有奥特曼和怪兽,只有妈妈,“妈妈!我要妈妈!!啊!!”
只可惜妈妈今晚单位聚餐,现在还没回家呢,根本救不了他。
哭喊的时候,屁股又接连挨了好几下,原本白皙的肉丘添了一个红色的山坡顶。程松直疼得想死,不断地蹬着双腿,先前褪到大腿根的裤子已经被折腾到了将近膝弯处。
程老师打了十几下,感觉出了一口气,这才放下戒尺,把小孩放下来,严厉地问:“知道错了没有?”
“呜呜呜我要妈妈,我不要爸爸了!”程松直太疼了,只顾着哭,根本听不到爸爸在问什么。
“我问你知道错没有?”程老师提高了音量,吓得孩子一抖,连哭泣声都停止了,只有几颗晶莹的泪珠挂在惨白的脸上。
可怜兮兮的。
程老师一下子就心软了,可还是生气,和儿子对视一会,亲眼看着他的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突然就有点不知道在和一个三岁小孩气什么。
他能懂什么呢?
程老师叹了声气,放软了一点声音:“以后不许在上课的时候跟哥哥姐姐们玩,记住没有?”
程松直的眼泪“啪嗒啪嗒”掉,这句话他听懂了,却根本不应,只是突然抬起手,一巴掌拍在了爸爸脸上。
虽然很软很没有力气,但程老师还是被他搞无语了。
程松直闹脾气了,挨了爸爸一顿打以后不说话了。
次日是周六,三中要补课,程老师照常上班,时清兰则在家里哄小孩,可一早上过去,她快要把自己知道的所有奥特曼都说了,孩子还是一点表情也没有。
时清兰没了法,看外头天气还不错,便推了自行车,带孩子去外婆家玩。
结果玩了半天,程松直仍然像个面瘫。
时清兰无奈地叹气,又载着小孩回家了,边上楼边问:“松儿,我们给爷爷奶奶打电话好不好?爷爷奶奶肯定很想松儿。”
小孩拉着两边嘴角,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