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退位享福多年,最关键的时候他仍是梅家当家做主,说一不二的掌权者。
梅父横眉竖目,怒吼质问:“你以为我就舍得让十三郎殉葬?柳家是个狠角色,望仙镇谁家惹得起?不答应他的要求梅家的百年基业全部功亏一篑,咱俩将来下了黄泉,如何有脸面对列祖列宗?”
一连串的高声提问把梅母问的哑口无言,再说不出半个字。
良久,梅母头上的金钗步摇晃了又晃,最后瘦弱娇小的身躯颤抖倒回身后的椅里,眼里的泪争先恐后的再次流了下来。
梅母沉默的妥协了。
梅傲霜说不出话来。
他能说什么呢?
说他顶替了兄长的身份与名字,欺骗了柳小姐一年之久?
说他胆小怯弱不敢出面承认,所以才导致柳小姐惨死?
说他才是一切祸事源头的罪魁祸首,然后替换兄长去死吗?
他说不出口。
他想活下去。
他要活命。
不想死。
天底下最无用的懦夫再次默认了他的胆小,虚伪,卑劣,以及真诚的怕死。
隔日,一无所知的梅逊雪回到家中,父母神色一如平常,用和蔼的笑容迎接他,不停的对他嘘寒问暖。
性情寡淡的小弟依旧微微低头站在旁边,表情沉静,默不言语。
早就得到吩咐的仆从们远远地站在廊外,皆是面无表情的望着这温情和谐的一幕。
到了夜半三更时,梅逊雪悄声离开屋子穿过幽深无声的回廊,来到弟弟的窗下。
他谨慎的看了看周围,随即屈指试探的轻敲了敲紧闭的窗栏。
白日神情不太对劲的弟弟果然还未入睡,很快从里打开窗户,暗淡的月色显出一张没有血色的脸,一双没有光亮的黑眸。
梅傲霜见他夜深还来找自己,以为是他察觉到了不对劲,心里不免慌乱,下一刻手里就被他轻塞了一个折起来的小小纸包。
他摩擦着手里的东西,纸质沙沙的,还有点湿润,闻起来还有朱砂的味道。
“大哥,这是什么?”
“我向馆主三拜九叩,替你求来的平康符。”
寂静无光的黑暗里飘来兄长的声音,温润悦耳,字字珠玑,如琴师信指拨弹下一首娓娓动听的曲子。
他怔了一怔,就听兄长很真挚很严肃的叮嘱他道:“今后你把它贴身戴着,就能保佑你这辈子平安顺遂,再无灾祸,百病全消。”
“它有这么灵?”他捏着这枚拇指大小的三角符咒,难免怀疑,“兄长你不会又被哪个骗钱的神棍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