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眼下的情形,也由不得姜念念否认,沈明承能够这么直白地问她,应当也是知道一些事了。于是姜念念点了点头,应下了沈明承的问题。
果不其然,在得到了姜念念肯定的回答后,沈明承的脸上神情依旧是淡淡的,仿佛早就已经知道结果了。
只不过接下来的话,却是之前沈北渝所不曾提及的,又或者说他所表现出来的反应,也恰恰告诉了姜念念这一点,只不过她当时并没有太过深想下去。
“你知道小五在听说了这件事之后,是怎么对朕说的吗?”
姜念念摇头,她不知道沈南寂具体想要做什么,但看这架势,应该不会是什么简单的提议。
沈明承打量着姜念念的神情,随即轻笑一声道:“你或许也猜到了一些——他跟我说,他要亲自前去西南,取代慕家的位置,然后将西南的兵权收归到朝廷。”
姜念念有些震惊地看向了沈明承,她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下一秒却在触及到沈明承的眼神时,猛地怔了一下。
她在沈明承的眼中,并没有看到一个父亲,在听到自己的孩子有这样的打算后该有的欣慰,反而在他的眼神中,姜念念看到了轻蔑与嘲讽,似乎对于沈南寂的做法根本不放在心上。
原本还想要说话的姜念念突然就噤了声,她不明白沈明承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但是此刻她好像更加清晰地认识到,眼前这个人的本质究竟是什么样子。
宫中悄无声息死去的人太多,包括当年的秦婉蓉。他就连自己曾经最宠爱的妃嫔的死,都表现得漠不关心,又谈何怜悯之心?
可他对内的冷漠无情,却从来没有一视同仁地向外。
早在先帝时期,西南郡的权力都掌控在朝廷手中,可自沈明承继位以来,他对边疆便是不闻不问,将一切事宜都丢给慕家。
若是他有心安抚慕家,或许也不会让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可他偏偏仍旧是我行我素,最终招致慕家的谋反。
姜念念的手心微微攥紧,忽视掉那薄薄的汗意,她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试探着问道:“陛下这是,不希望殿下去西南郡吗?”
闻言沈明承蓦地一笑,他的目光直直地朝着姜念念看过来,嘴角分明是挂着笑的,可眼底的冷意却令人不寒而栗。
下一刻,姜念念便听到他幽幽地说道:“去呀,怎么会希望他不去呢。我可是很期待,他能给我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变化
沈明承说这话时的语气,并不像是在说自己的孩子,反倒更像是在谈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他的唇角挂着戏谑的笑,玩味之意溢于言表。
明明已经不是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也早就见识过了这个地方的残酷,可在见到沈明承如今的冷漠时,姜念念还是觉得如坠冰窟。她有些难以想象,沈南寂刚从冷宫里走出来,无数次看到这样一个冷血的父亲时,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姜念念突然就觉得,沈南寂所做的这一切都不值得,与其让这样一个人坐享其成,还不如让他自食恶果来的解气。
如今的明安国,就像是一只漂浮在海面上的孤舟,虽表面看起来是独善其身,可实际上早已是周边群狼环伺。而且据姜念念对它的了解,最后的明安国在沈明承手中,是落得了一个只能依附于其他国家的存在。
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姜念念忍不住在心底这样想道。
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仅仅只是那一张来路不明的纸,还有这几年的设身处地。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能够感受到,有些事情其实已经脱离了原有轨迹。
姜念念不知道这种变化究竟是源于什么原因,可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小心应对。
“陛下难道就不担心吗?”姜念念看着沈明承,问道。
沈明承似乎是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担心什么?”
“西南郡危险异常,殿下只身前往,恐怕会有危险。”姜念念试探着说道。
姜念念本意只是想要确认,沈明承究竟会不会在意沈南寂的安危。谁料在听到姜念念的问话之后,沈明承根本没有丝毫的担忧之色,反倒还无所谓地道:“他自行请命前往,朕自然不会驳了他的意愿。”
沈明承的神情似笑非笑,沉吟片刻后又接着说道:“你知道他除了这件事,还说了什么吗?”
姜念念看着他的神情,突然想到了什么,“和奴婢有关?”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沈明承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故意支开沈南寂,那一切似乎也就有了理由。
而这边沈明承闻言突然就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半晌后他才堪堪止住了笑,道:“难怪你能让他另眼相看,你的确比那些只知道听命行事的人聪明多了。”
姜念念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大着胆子问道:“所以陛下来这里,只是为了告知奴婢这些事吗?”
“你既然知道这事和你有关,那你知道,他所求之事具体是什么吗?”沈明承并没有因为姜念念这逾矩的行为恼怒,反而是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问道。
姜念念摇头,心头不解。
好在沈明承似乎也已经卖够了关子,终于大发慈悲说出了真相:“他跟朕说,去西南郡的时候,要你与他一同前往。”
“……什么?”姜念念一时怔在原地,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她想到前不久的时候,沈南寂曾经问过自己,若是他离开了这里,那她会不会随他一同前去。那时她并没有多想,于是便下意识答应了下来——原来那个时候,沈南寂是在试探她的意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