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陪你去。”
戚夕还能见谁?
梅洵雪不悦皱眉,想到此前在明州偷看戚夕时候碰见的那一幕。
“我陪你去。”梅洵雪执拗地又说了一遍,他将人拽回到马车上,像是安抚戚夕又像是安抚自己,“最近不太平,你又受过伤,到时候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又不会死的。”戚夕默默道。
梅洵雪听见戚夕的话就像是被碰了尾巴的猫,一下就变得尖锐起来:“你、你——戚夕,你怎么那么不把自己的命当命!你又要把我丢下一个人吗?”
戚夕疑惑道:“我就是去看看我那摊子,上次不是和你说过吗,我走之前拜托别人帮我照看着,眼下我都回来了自然得去看眼的。”说着戚夕支起梅洵雪压下去的嘴角,“皱巴个脸真和狸花猫一样了。”
戚夕看向梅洵雪,见他神色未变便道:“这明州也算是我第二个家了,待了那么多年,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
梅洵雪轻哼一声,道:“哦,既然如此,那便一道去。”
戚夕的小摊子支在驿站口。
肃杀的天气,路过讨口水的人很少,阿宝抱着饴糖吃的满嘴都是口水,她呆呆地看着消失很久的七七叔叔,支着短腿从凳子上蹦下来,跌跌撞撞地跑到戚夕怀中。
戚夕顺手接过阿宝,有些嗔怪道:“阿宝,不是叫你少吃点糖吗?”
“七七——”
“七七抱——”
“抱什么,这么大一个人,丢不丢人。”梅洵雪出声道,他站在戚夕身边,在阿宝眼前落在一道重重的阴影,阿宝仰头看不见人,哇地一声就要哭出来了。
戚夕有些无措地抱起阿宝,有些责怪道:“你怎么还和一个小孩计较,我之前不也经常抱你吗?”
梅洵雪耳一红,嘟囔:“是你非要抱我的,明明你也很开心。”
阿宝眼瞧着就要哭出来,趴在戚夕肩头鼻子一抽一抽,睁着个大眼睛瞧着梅洵雪,又咯咯笑了出来。
“哥、哥,叔叔!”
“笨死了。”梅洵雪可没耐心对一个小孩,他转头对着戚夕道,“戚夕你瞧她,刚才就是在装。”
戚夕没搭理梅洵雪,抱着阿宝往茶水摊走过,将忙碌的妇人喊住,“宋姐。”
“诶!”
宋姐听着声感觉很是熟悉,回头一看,愣了好是一会,眼底透着泪花:“啊呀,阿七。”
“啊七你回来了啊。”
戚夕拍了拍伏在自己肩头的阿宝,对着宋姐道:“这段时间真是麻烦你了,阿宝爹呢,不是说秋收后就回来了吗,现在也不好出海,怎么就你一个人啊。”
宋姐从戚夕手中接过阿宝,坐下,旁边炉火噗呲噗呲冒出火星,已经是黑色的茶壶咕噜升腾着水汽。
“阿宝爹没回来。”她说的很平淡,但眼角是难藏的泪水,“海上起了大风浪,阿宝爹被卷进了浪里,风浪太大了,没有人敢救。”
“怎么会这样。”戚夕唏嘘道,他印象中的阿宝爹不是这般的人,常年在海边的水手怎么会连风浪都察觉不到,而且一块出海的都是同乡人,怎么会见死不救。
宋姐又道:“最近明州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总之世道不太平,阿七,我和阿宝打算回老家了,这段时间的攒的钱除却开支我都存在家里头,就等着你回来呢,你要是不回来,我也不安心呢。”
梅洵雪开口:“留在城中吧,城里头起码比一些穷乡僻里安全点。”
宋姐早就注意到了跟着戚夕一块来的青年。
长相极为冷艳,藏在黑色长袍里头的皮肤白的就和雪一样,看人的眼神总叫人浑身发毛,仿佛在看蚂蚁,可落在戚夕身上的时候,却又柔和许多,以至于宋姐都不想对上梅洵雪的眼睛。
她叹了口气:“城里固然是好,但毕竟没有稳定的收入了,阿宝又小。”
梅洵雪微微皱眉,开口:“若是将戚夕的摊子盘给你的话,应该可以勉强够活,到时候攒点钱在做点小买卖便可。”
宋姐闻言,倒是对上梅洵雪的眼,并未是开玩笑的模样,可终究做主的不是他,宋姐本来想开口说不行,但戚夕却比她先一步开口:“你容我想想。”
戚夕将梅洵雪叫到外头去:“你怎么擅自替我做决定。”
梅洵雪摊手质问道:“那你想如何,难不成你要见死不救吗?她们离开了明州城内,安全更是得不到保障,你不是不忍心,现如今不是最好的解决的方法,你在担心什么?”
他在担心什么?
戚夕也不明白,如若要说,这茶摊也是他好不容易张罗起来的,宋姐和阿宝也是这几年里对他照顾良多。
他在明州的牵挂不多,她们娘俩算是一个。
但若连个傍身的依靠都没有了,往后又该如何。
“戚夕,反正你不是要和我回都城的嘛?明州这等地方你若是往日还想来,那便置办一个宅子……”梅洵雪难得去想他的未来,“左右我会在你身边的。”
闻言,戚夕的身形微震,梅洵雪的话像是点破了他如今的局面。
来日,若是阿雪对他失了以往的兴趣该如何,他本就不是应该存活在这世上之人,他将来该如何自处。
随着时间推衍,他还活着的事实迟早会被传到上位者的耳朵里。
明明是被再三确认了没有鼻息之后才被丢进乱葬岗里头的,死而复生?怕是会被当成邪祟烧了。
他死不了,起码被‘他’杀了之前,他死不了,戚夕无比确认这一点。
待在梅洵雪身边,从长久来看,绝对是个坏事,都城那种地方……若不是当年谢长荔哄诱,他鬼迷心窍恐怕也不会将梅洵雪推到如今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