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他说的合情合理,崔琰仍是从他倨傲的神情里找到了一丝漏洞。
“你若敢伤她分毫,我绝不会轻饶你。”
迎着崔琰威胁的眼神,沈幸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眼中流露出满满的不屑。
“永昌侯府大难临头,世子却还有闲情想这些不着边际的事,侯爷若是知道了,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沈幸嗤笑一声,随后拂袖转身,在崔琰愤恨的目光中脚步从容地飘然离去。
目睹了这一切的长吉震惊地看着看向崔琰,却看见了他眼中嗜血的锋芒,顿时心头一凛,生出了无边的战栗。
永昌侯在天牢里关押了十几日,大理寺也没能找到为他脱罪的证据。案件一度陷入了僵局。
侯府内人心惶惶,朱氏和崔晗更是日日以泪洗面忧心如焚。撷萃宫内,惠妃自那日在太极殿外晕倒后,就莫名染了风寒,一连数日都缠绵病榻昏昏沉沉。
连一向倍受皇帝宠爱的六皇子也遭到了厌弃,已经多日不曾得见龙颜了。
最惨的莫过于摔断了腿的怀王。偌大的王府内,每日都闹得鸡犬不宁。从前意气风发潇洒不羁的怀王在遭遇这场大难后突然就变了残暴阴鸷起来。
一个不顺心就动辄打骂府中的婢女和小厮,每日砸碎的餐盘杯盏像雪花一样源源不断地从房中清扫出去。
得知了王府的近况,皇帝心中越发怜惜起这个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儿子,对永昌侯的恨意也就更深了几分。
崔琰白天要在工部当差,晚上还要为父亲四处奔走求情。可那些往日与侯府交好的人家全都大门紧闭,竟然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帮忙。
天牢守卫森严,任他如何打点,也无法和父亲见上一面。眼看着日子一日日地过去,崔琰的心情越发沉重。
这一日傍晚,他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才将嘉和郡主堵在了春风如意楼的雅间里。
“崔世子将本郡主拦截在此,就不怕我告到皇上跟前吗?”
看着崔琰冷漠阴沉的面色,嘉和心中一凛,面上出现了几分怒色。
“我有一事不明,想请郡主指点一二。”崔琰伸手将房门掩上,神色肃穆地坐在了嘉和的对面。
“你想问什么?”见状,嘉和心口一紧,防备地看向了他。
“敢问郡主,沈幸此人是何底细?”偌大的上京城里,和沈幸过从甚密的就只有怀王和嘉和郡主二人。
怀王是此次事件的受害者,此刻早已对永昌侯府恨之入骨。唯一能为他答疑解惑的就只剩下嘉和了。
面对崔琰的追问,嘉和眉心一蹙,不以为然地反问道:“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此事对我十分重要,还请郡主据实以告。”见嘉和不愿开口,崔琰眸光一沉,拱手求道:“郡主若肯帮忙,日后又什么能用到我们永昌侯府的地方,崔琰绝不推辞。”
看着他真诚的神色,嘉和的眼中生出了一丝动容。她睫羽微动,轻声说道:“我只知道他从江南而来,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至于别的,我也知之甚少。”
闻言,崔琰眉心一动,目光灼灼地看向嘉和:“郡主与他过从甚密,如何会不知道他的底细?”
对于嘉和的说辞,他显然不肯相信。
嘉和却被他讥嘲的话语所激怒,涨红了脸说道:“我与他的确有些往来,可那也只是君子之交。我如何会知道他的事情?”
见她眸光清澈不似作伪,崔琰沉声问道:“郡主可知他住在何处?”
嘉和惶惑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郡主是在耍我吗?”见嘉和一问三不知,崔琰渐渐变了脸色,连神情都带着嘉和从未见过的阴鸷。
“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平日我们都约在这里见面,我又何必打探他的住处。”
说到此处,嘉和露出了郁闷的神情,她蹙眉反问道:“你为什么要打探沈幸的下落?”
崔琰眼神一暗,阴冷地答道:“因为他抓走了我的妻子。”
“你说什么?”嘉和心中一跳,满脸都是诧异。“他抓走了你的夫人?”
“是。”崔琰目光沉沉,说的斩钉截铁。
嘉和愣了片刻,随后反驳道:“不可能的,他与你素不相识,为何要这么做?”
“我也很想知道他为何要掳走阿凝。”他的语气既愤怒又无奈,隐隐还有些酸楚。
看着他消沉的眼神,嘉和眼眸一垂,缓缓说道:“你若想找他,不如就让人在这里等着吧。他每隔三日就会来一趟,若你运气好,说不定能碰到他。”
听了嘉和的回答,崔琰眸光一闪,眼底生出了几分黯然。
“我没有那么时间可以用来守株待兔。”父亲在天牢中前途未卜,他不可能再耗费精力守候沈幸。
他语气怅惋地慨叹着,随即抬眸望向嘉和。“郡主,我想求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看着他悲凉的神色,嘉和不忍地问道。
“我想和我父亲见一面。”
嘉和震惊地看着他,下意识拒绝道:“不行,天牢是刑部重地,除非有皇上御赐的令牌,否则谁都进不去。”
闻言,崔琰神色一凛,忽然撩起衣袍单膝跪了下来。“郡主,我知道你身上有一块御赐的金牌,求你带我去一趟天牢,日后我们整个永昌侯府都会记得你的恩情。”
“我对世子别无所求,也不需要你们为我做什么事情。”
拒绝的话语落入耳中,崔琰面色一白,一双手悲愤地捏成了拳头。
“不过……”嘉和顿了顿,再崔琰惊愕的眼神中缓缓说道:“我可以帮你一次,就当是看在你妹妹与我交好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