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想到自己背负的秘密,她就兴致缺缺食不下咽。一碗饭只吃了一小半,她就搁下了筷子。
“夫人,您怎么不吃了,是不合胃口吗?”飞岫定睛望着她,满眼都是疑惑。
“我吃饱了。”谢凝心虚地垂下眼,故作平静地站起身来。
“我想出去走走。”望着窗外明媚的日光,谢凝忽然很想出去透一口气。
“世子交代过,外头不安全,夫人最好还是不要出门了。”
飞岫拒绝得干脆利落,眼神平静得不带一丝情绪。望着那一双平静沉稳的眼睛,谢凝忽然就泄了气。
事发
宅子里只有康妈妈和飞岫二人。
康妈妈是个严谨的人,每日的生活极有规律。除了第一日外,每天的寅时二刻她都会准时敲响谢凝的房门。
崔琰很久都没有出现过,她曾试图向飞岫打探外头的事,可飞岫年纪虽小,嘴巴却紧得很。
一转眼就过了大半个月,眼看着小腹一天天鼓了起来,她越发惶惶不可终日。就像是心头悬了一把利剑,随时都有掉落下来的风险。
这一日用午膳的时候,飞岫忽然说了一句“夫人每日吃的那么少,怎么肚子还胖了?”
谢凝被这无心之言吓了一跳,差点没有握住手中的汤勺。幸好康妈妈没有在场,否则必定当场就识破了她的秘密。
这一夜,t她躺在床上想了许久,觉得不能再这么拖下去。
第二日一早,她就找到了康妈妈,委婉地提出了想要见崔琰一面的意愿。
康妈妈却讳莫如深地拒绝了她。“世子近日公务繁忙,怕是没空来见夫人。夫人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我什么时候能见到玉盏?”在这个特殊的时刻,只有熟悉的人才能给她一些安全感。
“我会去请示世子,外头热,夫人先回屋去吧。”
面对康妈妈的冷淡,谢凝有些不知所措,可除了等待,她什么都做不了。
就在她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康妈妈却意味深长地说道:“我瞧着夫人近日倒胖了些……”
谢凝后背一僵,震惊地顿住了脚,心虚地反问道:“是吗?”
“说来也怪,别人发胖都是在腰腹上,夫人却只肚子上长肉,这腰还是细得很吶……”
康妈妈的话惊得谢凝冷汗直冒,一股即将被拆穿的恐惧从心底猛然升起,慢慢地覆满了全身。
她背对着康妈妈,一张脸苍白如纸,连嘴唇都不住地哆嗦起来。
静默了片刻后,她强作镇定地笑了笑,语气急促地解释道:“每个人的身子都不一样,我大概是随了我母亲。”
这话其实经不起推敲,但幸好康妈妈就此打住没再追问下去,倒是给了她喘息的余地。她在原地站了片刻,随后脚步虚浮地仓惶而去。
自那之后,她便觉得康妈妈看向她的眼神总带着几分审视和怪异。
而她总强忍着心虚,小心翼翼地伪装着,直到某一个傍晚,崔琰突然带着一位大夫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康妈妈说你这几日身子不适,我便请了大夫过来。阿凝,你哪里不舒服?”
崔琰的神色依旧温润,就连那一双凤眸都格外平和,瞧着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望着他关切的眼神,谢凝慌乱地捏紧了手心,故作镇定地摇了摇头。“我没有不舒服。”
即便她掩饰的很好,却也没有逃过崔琰的眼睛。他眸光一凝,伸手抚上了她的脸颊,语气轻柔地说道:“你的脸色这么苍白,怎么还要逞强呢?听话,让大夫给你看一看。”
说着,他缓缓抬眸,扭头看向了站在身后的老大夫。
老大夫会过意来,立刻背着药箱走上前来。在崔琰不容拒绝的眼神下,谢凝不得不硬着头皮伸出了手。
老大夫来到桌前坐下,隔着一块锦帕,小心翼翼地搭上了谢凝的手。
等待的过程格外的漫长,谢凝紧张得心都快跳出了胸膛。
一种等待宣判的煎熬凌虐着她脆弱的心脏,连呼吸都变得灼痛起来。
大夫很快就松开了手,他取下锦帕的那一刻,谢凝焦灼不安地看着他,眼底流露着一丝仓惶。
“大夫,我夫人她身子如何?”见崔琰神色如常,语气平静地问着大夫,谢凝眼角低垂,不安地捏紧了衣角,一颗心仓惶得无处安放。
大夫收好了帕子,面上带着几分笑意,温声恭贺道:“恭喜大人,尊夫人腹中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这脉象沉稳有力,十有八九是个健壮的小公子。”
闻言,崔琰眉心一紧,眸光晦暗,泛着慑人的光。大夫看得心头一跳,像是窥破了什么了不得的私密,惊骇地垂下了头。
“你先出去。”崔琰瞥了一眼神色慌乱的大夫,一双眼眸幽暗得看不出情绪。
老大夫后背一僵,哆嗦着起身,汗流浃背地退了出去。可事情未了,他不敢离开,只好惶恐不安地等在院子里。
屋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谢凝的额上沁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一双手紧紧地捏起,任由细长的指甲陷入掌心,惊起阵阵钻心蚀骨的刺痛。
她的面容苍白如纸,连往日殷红的唇瓣也变得血色全无。颤抖的睫毛下,一双杏眼里满是惊慌,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低垂着头不敢和他对视。
崔琰强压着心中的怒火,面色阴沉地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正视自己。
“阿凝,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即便他努力地克制着心里的怒气,可那一双凤眸里仍布满了阴霾,一缕缕阴暗的光从他幽深的眼眸中缓缓倾泻,令人后背一凉,心头爬满了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