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宋先生听罢王一鸣的回答,面色骤然冷硬,当即训斥道:“大学乃你等进学学的第一本书,释义不说融会贯通也该强记住了。学堂众多学子人人都有刻苦之心,你哪怕天资差些,难道连刻苦之心也没有吗?”
这话不可谓不重,几乎否决了王一鸣身上当下学生应有的所有最优良的品质。
王一鸣头低下去,见宋先生如耗子见了猫,骤然泄气。全然没有之前和谢云衣攀交情的意气风发。
她忘了,此处并非自己家,先生也不会包庇她。
暗暗叹气后才嗫嚅道:“弟子知错。”
宋先生似乎被她这幅不争气又踌躇的样子气狠了,又似乎是恨铁不成钢,也半晌都没说出话来。最后只长叹了口气,不再看她。
冷淡道:“便罚你学堂外站上一个时辰,回去再将大学全文抄写十遍罢。”
说完拂袖,继续往下讲,分毫不理会王一鸣。
“是。”王一鸣对宋先生作揖,失魂落魄。如她所知,甲等班里除了一个谢云衣就再没有人被赶出学堂。
她倒不怎么怕的,怕只怕这话传回家……嘶…爹还不打断她的腿。
谢云衣看看自己身旁的这位同窗,当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当她是有些畏惧宋先生的严厉,这也难免,试问谁少年时没经历过被严厉老师支配的恐惧呢?
便悄声安慰了句:“放心,先生只是一时之气罢了。”想当初原主处处混蛋,处处惹事时宋先都
王一鸣点了点头,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径直朝学堂外走去。
这场闹剧发生的突然,结束的也很快,似乎只是学堂中微不足道的一场小插曲。但谢云衣仔细思索后却觉得王一鸣此人不像表面表现出来那样简单。
究竟是天生纯真赤子心,还是城府深厚精心伪装?
下课后,谢云衣没有理会王端等人打量的目光,径直朝记忆中自己的房间走去。宋府看上去不大,实则内蕴乾坤,好几座房屋错落有致,前头是宽敞的授课之处,后面就是给甲等班学子们短暂住的地方。
吱嘎…
“谢同知。”谢云衣甫一进门,就被凑上来的王一鸣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儿?”谢云衣诧异发问。她记得原来这屋子只有自己一个人住来着。
王一鸣笑笑:“我去求的先生,来和谢同知同住。”
她一边说,一边收拾隔壁小屋的床铺,眉眼间一点也看不出被先生斥责过的难堪。
谢云衣喝了口茶,眸色暗了暗:“我的事你应该也知道几分,为何非要和我一伍呢?”
她还没自大到以为王一鸣会无条件相信她是个好人,又或者仰慕自己“神童”的才名之类。
与其猜来猜去,不如直接发问。
先是白瑾,又是王一鸣。她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引得这些人纷纷前来接近?
“谢同知多心了,要不是我母亲与宋先生是莫逆之交,宋先生也不会收下我。我脑子愚笨,最羡慕像谢同知这样的聪明人,母亲说过若是我实在开不了窍,就找一个开窍的人交好。”王一鸣拍了拍衣裳,掸去灰尘。
谢云衣点头,盯着她的眼睛笑道:“你还真诚实,我倒觉得你比我聪明。”
看着谢云衣,王一鸣憨厚一笑,转而去抄《大学》去了。
观察穿衣打扮就可知王一鸣绝对出身富贵之家,谢云衣默默收回目光,眉心却拧的紧。
一团又一团的思绪在脑子里乱转,王一鸣说的话她半句都不相信,但此时此刻她也没有什么办法得知王一鸣的真实目的。
根据记忆来说,谢云衣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她人觊觎。
罢了,此刻科举读书才是正经。原身的秀才身份只是个半吊子,能够考上几乎是天大的幸运,可以说是考的全会,蒙的全对。但谢云衣可不觉得,自己在乡试中还能有这样的好运,还是一老本实的读书才是正经。
只要能够过乡试,她就是举人了。自此以后,将会正式改换门庭,改变命运。
手中拿着上午宋先生的讲义,谢云衣仔细复习。时间一点点过去,转眼又到下午进学的时候了,
也许上午宋先生为了照顾自己,所以进行的都是些简单的讲解,到了下午讲解的东西就有些晦涩难懂了。
四书五经不仅仅是能懂就行,也不是能背诵就行。而是要随意出一句,即能写出文章来。
先前谢云衣也未觉得这会有多难,前世自己就是文科生出身,对于文字内容几乎可以过目不忘,并且写些文章来也是信手拈来。
到了这儿,谢云衣才感到难度所在。那就是拼接句,出题并不是在四书五经中抽出一句那么简单,而是能把两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拼接在一起,然后让她们破题写文。
其一考察她们的记忆力,非能将四书五经背诵的滚瓜烂熟者不可,其二考察她们对释义的了解程度,其三考察敏捷的思维能把两句话联系起来并且写的言之有理。
谢云衣看着纸上的题目,眉心微皱。除了王一鸣这个连背诵都是难t题的奇葩,学堂中其余人全都寂静无声,看来也都是被这道题难住了,正在全神贯注的思索。
宋先生则站在前面,仔细观察在场所有沉思的学生。她教书多年,企图把自己的政治抱负移到学生身上。可惜……竟无一个惊才绝艳之辈。
想来这次也无什么意外——
嗯……?
场中一人挥动笔杆的动作十分扎眼。
才华初露
纸张翻动,众人中间谢云衣已经动了笔。这声音不仅仅在宋先生耳中格外清晰,在其他学生中间也十分突兀,不亚于一道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