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敬最先把视线投到谢云衣身上,连自己的思路被打断也全然不顾。她只想知道谢云衣在纸上究竟是真的言之有物了还是不过虚张声势。
其他学生也纷纷用打量的目光注视着谢云衣,众所周知这谢云衣考上秀才不过是走了狗屎运才占据了最后的名额。
虽说谢云衣是他们中间最早考取功名的,但没人相信她真有什么真才实学,所有人都想看谢云衣的笑话
宋先生缓缓走到谢云衣的客桌旁,只见谢云衣年前的纸上只写了短短数行字,且颇为潦草,看来只是草稿。
谢云衣心神专注,没有注意宋先生的注视而是仔细在想这两句的联系在哪里,又如何能言之有物。
一如前世的议论文,总分总的结构在此时也十分适用。开篇要先解释这两句话,然后将两者串联起来,而后再逐步论证。
看着纸上的草稿,谢云衣沉思后心中有了大概得想法。
这边谢云衣从容作文,那边所有人都为之愕然。难不成她还真的想出来了?
宋先生仅仅看完谢云衣的草稿就颇为欣慰,言之有物,很好很好。看来这段时日,也不是全然放弃了学问四处胡混。
顿了顿,宋先生回到上首,看着一众还在愣神的学生们皱眉:“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落笔?”
此话一落,其他学生们本就憋着股气,不管究竟想没想通破题的关键,急忙开笔。
唯有王端蹙了蹙眉又想了片刻后方才从容落笔,她的字极有风骨,颇有大家之风。常有人说字如其人,果然如此。
转眼一下午的时间过去,众多学生的文章也到了最后誊抄的阶段。谢云衣揉了揉酸涩的肩膀,率先放笔,将试卷交到宋先生手里稽首道:“学生交卷。”
宋先生扫过试卷,神色未变只点了点头:“既然你已先行交卷便不必等一会儿再下学,你可以回家了。”
天色已晚,这些试卷宋先生也是不能现在就批阅完成的,势必要第二日才能讲解。谢云衣一天不在也有些惦记楚离,所以也没有过多推辞,向宋先生告别后就回家去了。
王端扫了眼谢云衣的背影,眸中泛起一道波澜,转瞬又平静如初。
她继续完善着自己的文章,一丝不茍地重新检查,待全部看完一遍确定无误后才交卷。宋先生对王端露出一丝笑意,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时间快到,其余学生也纷纷交卷。
“今天的题目堂姐怎么看?”路上的马车内,张敬询问王端。
她觉得这次的题目实在有些难,虽然两句话不算特别生僻但两者合成一句话很难破题。
王端摇头道:“这次宋先生出的题的确有些难,恐怕要乡试时才能用的上。你不必担忧,相必是因为谢同窗要参加乡试,宋先生才临时出的题,你我院试时的题目应当不会这么难。”
张敬听罢既松了口气又有些不忿:“甲班之中唯有谢云衣一人是秀才,而我们都还是童生,所学内容自然不一样。”
她断然是不会承认谢云衣真的比她们的学问要强。
王端笑了笑,虽然是笑也显得格外温润:“我倒觉得谢同窗可能不像传闻中那样。”
“怎么不是,她就是个道德败坏之人。”张敬皱眉:“堂姐你才来先生这里进学不久,先前也没见过谢云衣几面,当然不知道她是何等样的人。”
张敬生怕自己这位稳重端方的堂姐被谢云衣那副好相貌欺骗了去。
“嗯。”王端随手拿起书本自顾自地看起来,也不知究竟挺没听进去她的话,张敬叹了口气,再次劝说道:“堂姐,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何况她的秀才不过是撞大运得来的。”
张敬还是比较了解自己这位堂姐的,知道她欣赏有才华的人,所以才从此处入手劝诫。
王端淡淡抬眸,放下书本:“你有没有想过,秀才若是只靠运气便能得来,世上该有多少秀才。”
秀才听起来不算什么,可你要知道许多人一辈子也考不上秀才,许多人五六十岁还在童生的身份上挣扎。
与之相比,谢云衣这个年仅十六的秀才在这一方县城真可谓惊才绝艳了。
“可所有人都知道谢云衣是运气才考上的。”张敬道。
“所有人所言就是真吗?先生学堂中学生数十,不乏出身名门者,即便如此经年之中都无人考中秀才。如果突然有一个年纪尚小,又出身低微的人一次便中会如何?”
“会……引起众怒和嫉妒。”张敬略一思索,不可置信地说道。
王端看着她,眉目疏寒,那双眼睛中蕴含着一种张敬看不懂的东西。
王端缓声叹道:“子敬,你还是太单纯了。”
谢云衣还在赶回家的路上,这次当然不能再麻烦宋先生找马车送她,走到一半搭了同村乡亲的牛车往回走。
要是谢云衣知道王端和张敬都脑补了些什么,一定会哑然失笑。
哪里有那么复杂,这件事还真就是原主撞了大运而已。
当时原主有个毛病喜欢随机背书,也就是喜欢哪篇就背哪篇,随性的很。偏偏考试的时候,还真都是她背过的,一下得了个秀才的功名回来。
“云衣回来啦?”一进村子就有人和她打招呼。
这些日子里,她们也都看见了谢云衣这孩子的确变化了许多,不但不再去赌还重新回了学堂进学,自然对谢云衣也就没有那么看不起了,毕竟人家还是秀才不是吗?和她们这些白丁不一样。
谢云衣笑的爽朗,回应道:“回来了。”
“果然啊,这娶了夫郎就是不一样,有家室以后也就收心了。”有些妇人笑着促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