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涓没从谢云衣的脸上看出什么不妥,但她本想结交谢云衣作为助力,谢云衣若就这么走了,岂不是功亏一篑。
“既然如此,我也不为难谢同知。”王涓豁达一笑:“下次京师相见。”
谢云衣从容从帐篷离开,目光注意着身后。像王涓这般心思深沉之人,很有可能派人跟着她,不得不防。
好在,王涓没有派人跟踪。
“谢云衣回来了。”张敬扯了扯王端的袖子:“堂姐,快看。”
王端顺势抬头就见谢云衣从远处走来,步履稳健,逆着光看不清神色。
“王同知,我回来了。”谢云衣用手拍了拍王端的肩膀。
这个动作显然不符合什么礼数,甚至有点纨绔子弟的味道,但王端没在意。
“谢同知辛苦。”王端跟着笑,且给谢云衣递上了盏茶。
“还是别了,我喝茶都喝饱了。”谢云衣看着茶,感觉胃都在抗议。
方才等着诗会,她闲得无聊就一直喝茶,这会儿是一点茶味都不想闻。
“你那庶妹当真不简单。”
“就是不知道谢同知都打探出什么来了?”王端偏了偏头,面带询问。
“你那庶妹说她是来看你的。”谢云衣答道:“看不出来,你这妹妹还对你挺好。”
王端自然知道谢云衣说这话是故意装傻,毕竟一个外人总不能参与人家的家事,庶妹再不好也不能由她这个外人来说。
“嗯,我们的关系……的确不错。”王端啄了口茶,目光暗了暗。
是啊,真的不错,不错到都想着如何除掉对方。
张敬看两人打弯弯绕,看的嘴角抽搐。这两个人是真的能装,她堂姐能装她知道,毕竟在王家里明争暗斗难么多年了,谢云衣一个农家子怎么也有如此程度。
“不知谢同知这牛刀小试如何?”王端往椅子后面靠了靠,眯起眼睛。
“嗯,还不错。”谢云衣勾起唇角,两人相视一笑。
“不过,说来说去,王同知可比你的妹妹要难骗的多。”谢云衣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吧,这大好景色总不能辜负。”
“走罢。”王端吩咐仆人带上必要的东西跟随,几人朝着河畔人少的地方去。毕竟,这时候遇上王涓总归晦气。
马上就要科举考试,好不容易有个时间能游山玩水,众人纷纷把王涓这事埋在心里,当做没有发生。
一路上,谢云衣看到了从河中跃起的大鱼,看到了林间的小鹿,还看见了在田间弄苗的农民,还有路上走着的商人。
“王同知,为何这些商人不从官道走,宁愿走小路。”谢云衣有些疑惑。
走官道虽然收些费用,但是走小路却实在危险,稍有不慎就可能遇上匪徒。
就说这凌河附近,每天人来人往的,算是一块富庶之地,官府也比较重视此处的治安,所以相对算安全。可尽管如此,凌河周边的匪患还是存在,时隔一月左右就会发生抢劫。
“因为官道的……费用太高。”王端叹了口气:“你以为她们不想走官道,但自古以来小吏难缠,不说凌河,就说京师周边也有官吏敢明目张胆索要贿赂。更不要说其他偏远之地。”
王端看着谢云衣,目光怅然。她闭了闭眼,似有不忍:“你我读书科举,为的是天下生民啊。”
谢云衣看着王端痛苦得模样,又看着商人们从偏僻小路而过,处处小心,没想到如今的吏治已经败坏到这种地步。
张敬道:“其实谢同知也不必太过悲观,士农工商,商者最末却有。追根究底,若是换成士人或者农民应该也不至于。”
张敬说的也不错,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商人豪富,却地位极低,这种情况实在是大大方便了官吏对商人的剥削。
从某种程度上,也是对商人的压制。
谢云衣听罢:“对商人如此,对普通百姓就能如此。”
剥削豪富商人不但是压迫控制商人,也会助长官吏的贪婪之心,届时她们贪的就不仅仅是商人,还有其他的穷苦百姓。
王端回头:“如子敬所说,所以上头一直对这种行为采取默许。如果不是如此,在京师附近都敢索要大笔钱财,她们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
其中的这些关节,若非王端和张敬对她讲通,她恐怕真的不会了解其中的关窍。
这并非是聪慧与否,而是与眼界有关。
原主出生农家自小的成长环境就是村落,进学后结识的人也大都是和自身一样的农家女,巴结上的富家小姐也都是一些纨绔罢了,根本没有什么眼界。
而她自己,来到这里也不过多久,更不了解这时代的情况。
结识王端,这步棋走的很对。
谢云衣默默收回看向商贩的目光:“王同知说的是,不过此种做法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罢了。”
“何尝不知,我母亲也曾感叹过这件事的艰难。”
“据说当今丞相曾经想要进言,想要整顿吏治。简单来说就是希望让官吏们只敢向商人索要贿赂,而不敢向其他百姓索要。但这根本不可能,丞相也知道,所以最终选择了沉默。”
“如果让官吏和商人交往过密,恐怕会官商勾结。”谢云衣负着手。
“是啊,如今已经有苗头了。”王端指了指远处得凌山:“凌山脚下有一户富户,姓周,其家业大到占据几乎整个凌山。”
“她的女儿经常为非作歹,却无人敢治她。”
“不就是因为周家和杜县令勾结吗。”张敬冷笑接上了王端的话:“一个小小的商人加上一个小小的县令就能为非作歹,盘踞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