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恪自然也知道,卖官鬻爵的事情一定会牵扯到京城,也许他父亲也脱不了干系,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走这一步。
两人一时没个准数,只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这破草房子外头响起:“靳公子,靳公子你慢点走嘛,这小路泥泞我鞋子都要走丢了。”
姜萤萤娇声骂道:“靳逾,你等等我!”
景州的大族们很快听闻,姜家小娘子和五皇子司马劭原本亲似姐弟,却在梦麓书院探望外祖父时,因为一位学子生了嫌隙。
原来那学子靳逾精通画技,画风极其精妙,花和美人栩栩如生,善于画当今风靡京城的簪花仕女图。
姜萤萤和司马劭的娘亲原是一对姐妹,从小别争强好胜,因此这两人都想请靳逾回京为自己的娘亲画像,一时间争吵不休,把整个梦麓书院搅了个鸡飞狗跳。
姜小娘子向来是个混世魔王,司马劭也是金尊玉贵的皇子,二者谁也不让着谁,甚至在靳公子的门外大打出手,两人的身上都多了几道伤痕。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靳公子谁都惹不起,只好在月夜收拾行李逃回老家——刚刚遭了水患一片狼藉的灵芝t县。
姜萤萤只用了一日便追到县中,吓得靳逾再次落荒而逃,姜萤萤甚至蹲下抱着靳公子的裤脚嚎啕大叫,分毫不顾形象,“靳公子你再走,我就把你打晕塞进马车!”
村民们都在看着,指指点点,靳逾的脸色越发绯红,不断拉回自己的裤腿,姜小娘子索性蹲在地上,被他的脚带着挪动了一段距离,幸好衣衫质量尚可,不至于被土地磨破。
殷恪和姜逸从小院推门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姜逸当场脸都黑了,骂道:“姜萤萤你在做什么?”
姜萤萤看见二哥在这儿已是心中大惊,再一眼瞅见小院里慢慢踱步出来的殷恪,魂儿都飞了一半。
戏也演不下去了,为数不多的羞耻心忽然觉醒,她立刻松开靳逾的裤腿,站起来,“二哥、殷……公子,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这条村子经历了严重的水灾,道路泥泞,砖石房子里散发着一股子霉味,姜萤萤可以说是面对着她这辈子最怕的两个人,再没有了嚣张跋扈的劲儿,垂着脑袋挨训。
“你……萤萤你可真是,胡闹!”
听说了姜萤萤的计划,姜逸十分不认同,连连数落了她几句。
直到他说“姜萤萤你是个女孩子,怎么可以这样败坏自己的名声”,她终于忍不住涌出眼泪,高声反驳,“我怎么就不是女孩子了,名声又不是什么可以当饭吃的东西,整合京城都知道我就是这样的,我才不在意呢。”
云若菱进入屋子,了解来龙去脉,对姜逸出言劝道:“姜二公子,萤萤她年纪还小,难免做事不够稳妥,请你不要责怪她了吧。”
她又打了盘水,拧了帕子递给姜萤萤,让她擦擦自个儿的脸,殷恪还是那副淡然的神色,事不关己,只问了云若菱她救治的百姓情况如何。
姜萤萤越发难过,这时外面的侍卫报告说五皇子的车马停在村口处,姜萤萤摸了把眼泪,站起来,又充满底气:“二哥我问你,你们还有其他方法找银子么?”
“这……”姜逸看了看殷恪,他们刚才正在为此烦恼,确实是没有。
“那就不要阻止我的计划,”姜萤萤一身脏兮兮的,眼睛里闪动泪光,看着可怜又倔强,她扬起一张小脸对角落的靳逾抬了抬下巴,“我们走。”
靳逾对面色铁青的姜逸点了点头随后跟着姜萤萤出去。
没办法,他的小命还捏在姜萤萤手上。
外头围满了八卦的百姓,见到姜小娘子和靳公子一前一后出来,联系先前屋内的争吵,都伸长了脖子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萤萤对靳逾使了个眼色,二者就站在道路中央,把围观的百姓当成空气。
“靳公子,五殿下的马车已经追来了,我再问你一句,你是要跟我走,还是跟五殿下走。”
百姓们对这场闹剧都有所耳闻,心想这靳逾真是惨,被这么个纨绔小娘子缠上,一个是太尉家唯一的千金,一个是皇帝幼子,得罪了哪个都只有人头落地的份儿。
靳逾也如他们所料,浑身颤抖,向姜萤萤弯腰拜道:“姜小娘子,请您怜惜在下之才,便放在下一条生路吧,容在下先为孟贵妃画像,再为太尉夫人作画,可好?”
“非常好,就应该这样。”
人群后出现一道清亮的少年声音,众人看见一位锦袍男子,头戴玉冠,眉目如画面容清俊,所有人一看就知道这就是闹剧的另一位主角,五皇子司马劭。
百姓们纷纷跪地参拜,司马劭抬手制止:“诸位请起”,快步走到靳逾身边,几乎着急地拉扯他的衣袖,“靳公子说的不错,当然应该以我母妃为尊,快快跟我走。”
“司马劭你不要忘了,我娘是姐姐,贵妃姨母是妹妹,长姐为尊,姨母理应将靳公子的第一幅画让给我娘!”
“姜萤萤你也不要忘了,父皇是君,你爹姜谯是臣子,君君臣臣乃伦常根本,你应该向本皇子下跪请安!”
“你!……”
司马劭与姜萤萤针锋相对,火药味浓得吓人,众人害怕他们马上又要打起来。
又不禁猜测,这名不见经传的靳逾真的有这么厉害?让这两位祖宗这般争抢。
姜萤萤的眼珠子古灵精怪地转了几圈,突然抱住靳逾,环住他的腰,两条手臂收得死紧,让靳逾面如熟虾,两条手臂不知道往哪儿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