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皇子得车驾停在巷口,司马劭疾步跳下马车,见过姜樵夫妇,去到姜萤萤面前,因为她下意识退后一步而神色落寞,“姐姐,劭儿已经知错了,你还在怪我么?”
他的耳根浅红,一手攥着衣袖,想要搀扶她的手停在半空,姜萤萤到底不忍,想到大皇子死了,皇帝膝下只剩两位皇子,二皇子和背后的蒋家如日中天,姜家这一走,劭儿的处境应当更为艰难。叹气道:“那件事情,也怪我,不顾及男女大妨,没有早些提点你这些道理。劭儿,日后记得谨言慎行,照顾好你母妃。”
他们站在姜府门前,石狮子依旧威风凛凛,小时候,他们在门旁玩雪,烧炮竹,曾几何时,姜殷两府,是整个大梁最权势显赫之所在。可惜时移事易,今后不知会成为那位官员的新宅院,难复从前辉煌之景。
感慨良多,她忍不住仰头,再对面前的年轻男子絮叨:“等局势稳定了,就请教殷恪,好好为你挑选一位皇子妃,日后,二皇子只要还看重兄友弟恭的名声,就会让你一辈子做个闲散王爷。等你开了府,有很多机会来益州探望我们。”
“圆圆你还未见过吧,三哥的孩子,很可爱的,像你小时候一样可爱,走吧,我带你去见见。”
司马劭眼角凝着泪,将姜萤萤送上马车。他已经明白,权力倾轧之下,个人的挣扎如同蚍蜉撼树,只有得到至高无上得权力,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只恨自己开蒙得太晚,从前浪费了太多时间。
在马车里,姜萤萤拆开她的枕头下找到的,一年前,殷恪给她的一个信封,那时候皇帝骤然得病,殷恪忙的不可开交,她好不容易才拉得他过来睡个午觉,他给了她这个信封说等他走了再看。
然后,便是皇后突然薨逝,她陪公主去寺里,去南方,再去幽州找殷恪,辗转小一年,才再次回到她的卧房,找到这个信封。
一张房契,是他们曾经在景州租住过一个月的院子,本想在那儿过年的,不得不提前回来,当时匆匆赶路,姜萤萤没想到,殷恪还能留意到,她的满腔遗憾。离开那个宅院时,她想着,也许一辈子都没机会再回去,如今拿着这张房契,她哭得不能自已。
离开京城,向西南走了数十里,有官兵拦下他们,说要仔细搜查车马行李。
姜耘不服道:“我们这一路走来,未曾听说过要开箱搜查,就你们这小县城庙小妖风大,咱们这车马十多架,箱子几百口,逐一查验得查到什么时候?”
官兵道:“管你们从前是什么贵人,离了皇城,都是一样的臭鱼烂虾,职责所在,不要让我们难做。”
姜樵把姜耘叫住,搂住夫人的肩,说:“没事,验吧。”
他们一路走来,没有受过刁难,多得姜樵从前为官圆滑,从不与人结仇,但做人百密一疏,难免有一两个在暗处的政敌,伺机给他们下绊子。只要忍过去就好了,姜樵看得很开,他首要做的是保全家人平安。
几个官兵将箱子台下马车,沾上满地尘土,众家丁无不气愤。
“慢着。”
一人从官道上骑马赶来,官兵立刻停下搜查,跪下,“可汗。”
乌格罕与二皇子是死党,近来在大梁水涨船高,连这偏远县城的官吏都认得北沧可汗。
乌格罕骑马赶到近前,对姜樵行礼,“姜大人”,对官吏呵斥,“谁敢为难姜大人,便是与本可汗过不去。”
姜萤萤一身素色裙子,不掩秀丽,随手将被风刮起的秀发勾回耳后。经此一事,她周身的气质比从前多了一分静谧,和一贯的张扬无畏融合起来,复杂而迷人。
乌格罕道:“萤萤,殷恪已经休了你,跟我走吧,回到北沧,我让你做王后。”
姜萤萤摇头:“我倒是想劝可汗一句话,大梁的俗话,纸包不住火,他t日,若二皇子一党给皇帝下毒之事事发,举国皆愤,那装神弄鬼的北沧巫师,可是你带来的,你一个小国可汗,安知二皇子不会舍弃了你自保?可汗还是多忧心自己吧。”
“你怎么知道?”给皇帝下毒一事,二皇子言明,已经斩草除根,朝廷内外,再也不会有人提起。
只等大皇子的势力被尽数消灭,二皇子就会彻底毒死皇帝,取而代之。
乌格罕很想知道,姜萤萤如何得知此事,她却耸耸肩道:“你们该不会以为,殷冶就这么死了吧?林州的金昇大营,由他一手操练起来的,就算陛下夺了他的兵权,那满营的士兵,也只是认他,如今正代替朝廷大军守着边境,不然你以为大殿下战死,倭寇为什么不继续攻打景州?”
“等他打退倭寇,得了军功,再到皇帝面前,揭露你们下毒的罪证,即便你们把所有人证物证都销毁了,陛下,也会仔细考量他的话。”
“相识一场,我只劝你一句,与二皇子一起干坏事,好歹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少资本,给皇帝下毒这样的事,你既然做了,就应该做好被推出来当替死鬼的准备。”
乌格罕沉思许久,轻笑道:“你在担心我?”
“当然,你也算是救过我一次。”
“我可以告诉你,我的野心远不止如此,我还要开辟商路,让北沧变成和大梁一样富强的大国。所以,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告别了乌格罕,姜萤萤和姜家人一起继续出发,走了半个月回到益州老家。万幸老爹这些年在任上多行善事,给老家宗族捐钱捐物,听说他辞官回乡,乡贤族老全都登门拜访,保举他为士绅,表明他们日后的日子不会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