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云腴忍不住冷笑。瞧她边心道着他脸皮真厚,边抬手背起背篓,迈过台阶往下走,“可你不是要留下点了我这草舍,还跟我去茶园作甚?”
史云腴丝毫不给谢沉书颜面,直接将话点破。
谢沉书差点没尴尬地当场昏倒。
他已经给她台阶下了,她还想怎样?这女人怎么就不能顺着下去呢……只是再尊贵的人,也得为一口饭折腰。谢沉书忍了,毕竟小不忍则乱大谋。况且,他是真的不会做饭!!
“我改主意了。”谢沉书声音淡淡,掺杂着几分心虚。
他快步走出门廊,踏起春花满地。
史云腴站在廊下平静相望,她便知会是这样的结果,厨屋内那盒打包好的饭菜就被她藏在灶台里。无论谢沉书今日低头与否,她总不至于真的会饿着他这个伤病之人。
随之转过头,史云腴又往厨屋去。
谢沉书推开门扉,转眸惑而无解。他扬声问:“你又要去哪——”
史云腴便道:“我去给你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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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门走上林间寂静小道,一个大大的背篓在谢沉书面前颠簸来去。他举目探看,两只总爱紧随史云腴左右的狼犬,自出门后就在高高的草丛中隐匿了踪影。
现下,也只剩他二人一前一后,默默行路。
谢沉书个子很高,他走在史云腴身后低头便能看见,笨重的背篓在眼前人单薄的肩上,压出两道沉重的印记。他盯着史云腴的背影瞧了半晌,竟生出几分怜悯来。
谢沉书是傲慢了些,可还不至于无礼无德。
但瞧他张口想要出言相帮,却又因拉不下脸面而沉默。如此往复几个循环,谢沉书终是选择将手搁在了史云腴的背篓下头,默默替她分担些重量来。
背篓倏忽之间变轻,史云腴下意识垂眸察觉,偏这次没去拆穿他那含蓄的善意。
两个人就这样心照不宣着。
漫长的山野小道,像是望不见尽处般在眼中蔓延。
谢沉书举目四野,周遭全是陌生。他不居此山,便很难去辨认自己来时的路,兴许等到伤好离开那天,他还要有求于眼前的人。
谢沉书便又将目光定在了史云腴身上,莫名唤了声:“清风使。”
“嗯?”史云腴应声,他很少唤她的名。
春山苍翠,微风从东面吹来,谢沉书望着她的发髻,再不似刚来时那般锋芒毕露了。
他问:“你就没想过离开此地吗?”
“离开?我还能去哪呢。这儿挺好的。”史云腴摇摇头。
她的话半真半假,她是真的喜欢留在这儿,还是胆怯着不敢回到洛阳去。只有她自己心知肚明。而谢沉书只是好奇地想要问问,并无他意。